周小安问完,饭桌上落针可闻。
顾月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顾云开看看周小安又看看姐姐,最后还是选择谁都不帮。
只有周阅海神色如常,仿佛周小安说得是这个炒苦瓜很有点咸一样简单的话题,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自己接着慢条斯理地吃饭。
顾月明的眼里忽然涌上泪光,委屈地看向周阅海,“老周,你这是怨我……”
“顾副团长,”周小安打断她,“我听说你家里经常请客,上个月请的是沈市长夫妻吧?上上个月请了王司令员的儿子,年初还请了范老将军的家属,去你家吃饭的人身份都好高啊。”
请沈市长夫妇是听沈玫说的,其他人是根据沛州这半年的时政新闻和顾云开的只言片语猜的。
当然,顾家菜几乎成了沛州美食的活招牌,据说一些有身份的官员来沛州,都会受邀去顾家吃一顿饭。
周小安给周阅海夹了一筷子菜,“小叔,您今年立功受奖是不是军衔也升了?肯定升了,看来还升了不少,已经够资格吃顾副团长家的饭了!”
您看见了吧!人家给您做饭看的可不是您这个人,而是您的军衔!看您还吃不吃得下去!
顾月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捏着筷子的手直抖,最后还是没有扔到桌上,而是定定地看着周阅海,在他抬头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落下一大滴泪来,“老周,你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周阅海给周小安盛汤,并没有看见顾月明梨花带雨的脸,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清楚。”
这话让顾月明完全没法接下去,只能用她最拿手的方法,眼睛一闪眼泪就掉了下来。
“老周,我爸爸牺牲那年我才十六岁,母亲几乎崩溃,云开年纪又小,我一个人扛起整个家,连去北京参加文工团考试的机会都错过了,别人不知道我的苦我都不在乎,可是你……”
后面的话却不肯说了,留下来给周阅海自己遐想。她拿起手绢轻轻捂着眼睛,肩膀微微颤抖,如风中弱柳,看起来可怜极了。
周阅海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对她的话也没有反应,只是看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礼貌地放下了碗筷。
“云开,你劝劝你姐姐。”
他一个外人,还是年龄相仿的未婚男人,这种时候对顾月明说什么都不合适。
顾云开今天的话一直很少,他也看出周小安是针对顾月明了,可是他故意没有去管。
上次顾月明对周小安失礼,他没有处理好,周小安差点就跟他绝交,今天他即使不帮着周小安,也绝对不能再去干涉她了。
她和姐姐的事,他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
而且周小安说的也都是事实,总结出来的结果虽然有失偏颇,可也不能说不合理,连他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顾云开只能先把姐姐劝走,“姐,你先回去吧。”
这么干巴巴的劝还不如不劝,可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能给顾月明台阶下的人,顾月明顺势站了起来,拿手绢捂着脸脚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这种时候哪还能跟周阅海提什么做饭,说不给他做了,是恼羞成怒气量狭小,说明天做好了给他送来,在听了周小安那一番总结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趋炎附势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