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果然亮着灯,周小安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跟血玉一起放到文件柜后面,怕周阅海回来找不到人,她赶紧回到病房睡觉。
这样来来回回对身体消耗不小,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夜醒过来,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窗边茶几上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她的手也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
周小安刚睁开眼睛,伏在她床边小歇的周阅海就发觉了,也跟着抬起了头。
屋里光线暗,周小安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心疼他,觉得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沙哑,“小安,没事,你接着睡,我来看看你就走。”
周小安伸手摸摸他的脸,感觉他好像又瘦了,刺刺的胡茬都长了出来。
往床里挪了挪,周小安拍拍床,“你上来睡一会儿。”
周阅海捧住周小安的手,把脸深深地埋进去摇了摇头。
带着胡茬的脸把她的手札得痒痒的,周小安的手忍不住往回缩,周阅海却拉着她不肯放,在她手心烙下几个炙热又刺刺的吻。
周小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声音软软地抱怨,“不许咬我!张大姐又该问我是不是病房里有虫子了!”
张大姐是这边的老护士长,对周小安非常照顾,打针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没盖好的红痕,很是关心地让人来房间里撒药粉。
周阅海的动作一顿,又把脸埋到了她的手心里,这次呼吸都热了起来。
周小安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挠挠他的脸,“喂!大胡子!你真的不要睡一会儿吗?”
她问过值班的护士了,昨天晚上他就回来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这样不眠不休身体怎么受得了!
周阅海抬起头,眼睛异常明亮地捏捏她的鼻子,“小笨蛋!”
又忍不住低头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手心,不等她抗议就抬起头,不敢再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种话题了,“我最长一次有十天没有好好睡觉,每天只坐着眯一小会儿就照样冲锋打仗。”
周小安点点头,她知道,他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这点小阵仗绝对难不倒他。这次如果不是事关张幼林一家,如果不是因为有她,他根本不用这么为难。
这些话两人都懂,说出来只是徒增伤感而已。周小安侧身对着他,“那是什么时候?在朝鲜战场吗?”
周阅海点点头,“在白头山。”却并不准备多说,“你好好睡觉,明天……”明天他还是不能保证会回来陪她吃顿饭,后天……后天就是公审大会……
周阅海紧紧握住周小安的手,第一次对一个人愧疚得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他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张幼林脱离监管跑到沛州,又有那么多天的行踪交代不清,最后还是跟敌特一起被捕;张天来更是自己招供,板上钉钉得谁都翻不了案。
他又因为跟他们的关系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他能为他们做得真的不多……
周小安不忍心看他这样,嘟了嘟嘴,“过完年要多久才能暖和?我想去断崖山春游,阳台上的花都冻蔫吧了,冬天太讨厌了!”
周阅海知道她是不忍心看他为难,却还是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冬天的衣服不好看吧!”
周小安瞪眼睛,“你果然是嫌我不如以前好看了!”
周阅海一下笑了出来,然后脸上慢慢变严肃,虽然这不是说这种话的好时机,可他一向不是逃避的性格,也不会对她说谎,“小安,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受折磨。”
即使救不了他们,他也不会让张幼林他们在公审大会上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和侮辱,他会让他们尊严地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到的了。
周小安垂下眼睛,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两下,忽然有些哽咽,“对不起,就这一次,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了。”
他对她的歉意她知道,她对他的歉意却永远都不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