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海知道周小安的担心,赶紧联系那边的战友,好就近照顾一下土豆。
知道他平安无事,周小安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小孩子要长大,就要出门去闯,她会一个一个地把弟弟们雏鹰一样放飞,他们飞得越高越远,她越自豪。
所以陪周小全把唐庆军送走,回来的路上她提出带着小孩儿绕路去吃肉包子。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我给你的大肉包子吧?以前还一直念叨呢,最近怎么都不说了?”小孩儿也马上就要去参军了,想想两年前他懵懵懂懂的样子,真是时光荏苒啊。
其实是真舍不得他离开。
周小全抿着嘴笑,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小心避开路上的坑洼和石子,就怕颠着后座的姐姐,“姐,我不吃包子,改天我跟建新一起去,我带你去尚家花园吃点心吧!”
自从姐姐不能吃肉以后,他再没在她面前提起过任何肉食。
姐弟俩在初秋灿烂的阳光下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都很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可走着走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乱,周小全不往前骑了,“姐,可能是又闹起来了,咱们先回家吧。”
最近随着沛州矿六个分矿关了四个,市里旷工闹事就层出不穷,经常能看到副食品商店或者菜站门口聚集着一群又一群好久没排过班的旷工,为了一斤萝卜或者晚放一天粮食闹得不可开交。
不是这些地方的经营有问题,而是矿工们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没有矿可挖,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清退,大部分人除了挖煤什么都不会干,就只能回农村种地。
焦虑累积多了,就只能在平时的鸡毛蒜皮中发泄出来。
不止公共场合聚众闹事,据说现在沛州的故意伤人和暴力犯罪案件急剧上升,而且绝大部分都发生在东城的矿区。
最近工作组也更加频繁地找周小安谈话,中心只有一个,督促周靖远尽快拿到矿脉图!
虽然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沛州的安定繁荣已经受到巨大威胁!
现在旷工是最不能惹的一群人,看样子又要闹起来,人群越聚越多,而且还不止一处,周小全不敢带着姐姐在外面溜达了,赶紧抄小路钻小胡同回家。
来到钢厂附近,忽然想起尖锐的戒严警报声,街上的人们急匆匆地往最近的店铺跑,“煤黑子又闹起来了!戒严了!戒严了!这回都闹到西城来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周小全把自行车往小巷子里一拐,“姐,你坐好了,咱们钻小巷子,五分钟就能到家!”
他们是钻沛州小胡同长大的孩子,戒严也能找到隐蔽的回家路。
两人在钢厂旁边的居民区转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巷,周小全的车速忽然慢了下来,“姐,你看前面是不是咱们以前大杂院住的傻子他娘,那个收破烂的老瘸子?哟!瘸子还识字呢!还会看黑板报!”
周小安跳下自行车后座,躲在转角一从灌木后面往前看,大杂院那个满脸漆黑头发蓬乱的破烂婆,正在居委会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一边作势整理着她收上来的破纸壳烂衣服,一边盯着面前的黑板报看。
秋风吹起路边枯黄的野草,寂静无声的小街上,瘸子阴测测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