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轩。
用过晚膳,兰儿把四皇子带到了德嫔寝殿。
“给德嫔娘娘请安。”四皇子依着规制给德嫔请安。
未进妃位的娘娘,就算有了皇子皇女,也听不到自己的孩子叫自己“母亲”,只能依照规制称呼封号。现在阖宫上下,除了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母后以外,只有容贵妃能听自己的孩子称呼一声”母妃“。顺贵嫔离妃位一步之遥,二皇子请安时也只能称呼她为“贵嫔娘娘”。所以那些有了皇嗣的后宫妃嫔,为着自己孩子名正言顺的一声“母妃”,也要强撑着往上爬。
德嫔如今对封号地位早已不甚关心,再加上夏翊清毕竟不是亲生,所以也并没有多生出多少向上爬的心思。
“起来吧。”
“谢娘娘。”
母子二人生分又客气地行过礼,一时间静默无言。
半晌,德嫔静静地说道:“翊清,这是你的名字了,是你父皇给你取的名字。”
夏翊清点了点头。
德嫔继续说:“不**就要进书房学习了,书房不比我这里,在我宫里你做什么没有人苛责,只要不太出格,大家也都由着你。但是在书房,有太傅管着,还有你两个哥哥,一定要好好听太傅的话,也要记住不要轻易招惹你两个哥哥。”
“是,儿臣记住了。”夏翊清依旧没有抬头,只低声回答着。
“每日太傅交代的功课要做好,你开蒙比你两位哥哥都晚,可能会慢一些,你不用心急,但是要努力不可懒惰懈怠。进书房之后一概吃穿用度缺什么就跟身边人说,你只要专心读书即可。”
“是,谢娘娘。”
“嬷嬷不能跟着你进书房,我把小安子给你使唤,今后他就是你贴身宫人了。”德嫔言罢一招手,兰儿便带上来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进来便叩头请安:“奴才给德嫔娘娘请安,给四皇子请安。”
“嗯,行了,我也乏了,都下去吧。”德嫔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
“是,儿子告退。”
“奴才告退。”
小安子跟着夏翊清回到了寝殿,说是寝殿,不过是德嫔寝殿一侧的偏殿,虽然布置的很妥当,但是作为皇子的寝殿也还是略显寒酸了。
到了偏殿的内间,就只剩下夏翊清和小安子二人。
夏翊清坐在榻边,问:“安公公?可有大名?今年多大了?”
小安子连忙跪下,说:“奴才不敢,奴才贱名安成,您叫奴才小安子就行。奴才生于开宇四年,今年九岁。”
夏翊清:“我不喜欢叫你小安子,我以后就叫你名字吧!”
“听主子安排。”
夏翊清:“那,我要睡觉了,你……”
“奴才伺候主子就寝。”
一番整理之后,安成退出了内间,在内间外的脚榻上歇息了。
半柱香后,夏翊清悄悄坐起来,拉开左手边靠墙的双层帷帐,那原本应该是墙壁的地方,赫然有一道暗门,夏翊清蹑手蹑脚地推开暗门走了进去。从外面看,皇四子的床榻并没有任何动变动,然而实际上,夏翊清已经在暗道内了。
夏翊清顺着暗道继续往前走,不久便走到尽头,只见他在面前的石墙上敲敲点点两三下,右侧原有的石壁突然动了起来,原来这暗道尽头的石壁是开启右侧暗室的钥匙。夏翊清驾轻就熟地走进暗室,石门在他身后恢复如初。
这暗室是个正方形的房间,屋子一侧靠墙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有各种书籍卷册。书柜前方不远是一个矮榻,上有一张方桌,方桌两侧分别两个软垫相对而放,一看便知此处常有二人相会。
屋子另一侧也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瓶子。这屋子虽是暗室,但却不昏暗,除去屋内四角挂着油灯以外,桌上也有蜡烛。
夏翊清走到矮榻前坐下,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不急不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从刚刚夏翊清进入暗室的相对方向传来声响,同刚才一样的一堵暗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宫装女子。
夏翊清放下手中的书,立刻上前,喊了一句:“泽兰姑姑。”
来人正是白天随着邓公公一起来送礼的皇后宫中的泽兰。
“给四皇子请安。”即使在暗室中,泽兰也守着规矩给眼前的小孩子行礼问安。
夏翊清拉住泽兰的手,往矮榻方向走去,边走边问:“泽兰姑姑,白天到宫中示意我今日下来,是要加课吗?”
“今天什么都不用学。”
夏翊清抬头看着泽兰,泽兰继续说:“四殿下,过几天您就要进书房了,太傅会教您识文断字,就不用奴婢来教了。”
夏翊清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泽兰:“泽兰姑姑,你不是说要一直教我的吗?怎么入了书房就不教了?那我不要去书房读书了。”
泽兰不紧不慢地说:“殿下,还记得我们说的吗?出了这个暗室,您什么都不知道,当然需要进书房读书呀,更何况,太傅是当今大才,您跟着他要好好学习。”
“那,那……” 夏翊清一着急,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泽兰看他着急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您有更好的师傅,不是好事吗?而且奴婢也没说不再教您呀,以后奴婢会教您一些别的东西。”
夏翊清:“真的吗?!太好了!”
“不过殿下您要记住,出了这间暗室,您没有读过书,只略识得几个字,一切按照师傅要求的去做。而且记住,不要一次就学会,要三、四次之后才慢慢领会,明白吗?”泽兰此话说的极其慎重。
“我明白,泽兰姑姑说过,这叫藏拙。”
这藏拙二字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