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如今既然不用去书房,我便带你在临安城玩一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许季亭拍了拍许琛。
许琛:“小叔之前不是说多事之秋要小心行事吗?”
“跟你有关系吗?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再说了,跟我在一起,我能让你出事吗?”许季亭嗔道。
许琛明白,小叔这是在告诉他,无论即将到来什么,都与他无关,与侯府无关,只要他一如既往便可。
许季亭:“我手头还有点事情要忙,过几天带你出去玩,你呢,就乖乖的在家练功读书,不要乱跑哦!”
许琛抬头看着许季亭:“小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跟仁璟仁珩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我都多大了?!”
许季亭伸手拍了一下许琛的头,然后立刻弹开:“你个小孩儿!你多大了在我这儿也是孩子!”
“小叔!你又打我头!”
“改天见!”许季亭飞快地离开了平宁伯府。
许琛无奈地笑了笑,他将书桌上的一排木鹞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了一只灰色的木鹞和两个标记物,其中一个标记物和白天送给夏翊清的相同。
“归平!”许琛朝门外喊道。
归平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许琛把标记物递给归平:“回去把这两个东西放在我书桌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归平接过东西说:“奴才明白。”
“我这只灰色的是跟晟王府通信的,白天我给四殿下那两只是一黑一白。”许琛想了想继续说:“这木鹞身上的机关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别伤了自己,回去跟平留也说一下。”
“奴才明白,少爷请放心。”
“走吧,回府。”说罢许琛带着归平从后院的小门回到了昆玉院。
皇宫,临月轩。
夏翊清躺在屋檐之上看着夜空,他伸手将手中的黑色木鹞举远,似乎是在看那木鹞是否真的能隐于黑夜之中。不一会儿夏翊清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飞快地将木鹞收入怀中,神色如常。
“殿下好兴致。”即墨允轻轻落在屋檐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大人又来看看?”夏翊清问道。
即墨允笑道:“对,看看。”
“大人可看出什么了?”夏翊清问。
即墨允和夏翊清并排躺下,“看出殿下今天心情有些复杂。”
夏翊清来了兴致,说道:“哦?大人说说看,我心情如何复杂了?”
“不舍,遗憾,欣喜,担忧,还有一点点期待。”即墨允似乎真的在认真分析夏翊清的情绪,“不知殿下觉得我说的可对?”
夏翊清笑道:“大人好心思,不过大人猜的并不对。”
即墨允:“不对吗?那还请殿下赐教。”
“我现在只是单纯的困而已。”
即墨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殿下还能拿我打趣呢,看来不用我说什么了。”
夏翊清侧头看了一眼即墨允:“怎么?大人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难过得不能自已吗?”
即墨允:“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那大人打算如何开解我呢?”
即墨允想了想,说:“殿下,有位故人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人这一辈子,便是在无数次的离别之中逐渐成长的。”即墨允说道。
夏翊轻笑一声说:“大人不要强求,这世上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开解他人的。”
即墨允无奈:“这话说得不对吗?”
夏翊清笑道:“您这位故人说得很好,但这话完全没有起到开解的作用,反而让人更觉悲凉和无奈。”
“果然我真的不适合跟人谈心!”即墨允有些郁闷。
夏翊清:“不过还是要谢谢大人的心意,这宫中能有这份心意对我的并不多。”
“殿下……”
夏翊清打断了即墨允:“大人放心,我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觉得自己凄惨可怜,更没有自怨自艾,我只是单纯地叙述事实而已。”
即墨允无话可说,只好望着天。
“大人不回赤霄院吗?”夏翊清问。
即墨允摇了摇头。
“怎么?赤霄院的床铺还没有我临月轩的房檐舒服?”夏翊清打趣道。
即墨允侧头,跟夏翊清对视:“若我说我讨厌赤霄院,殿下可信?”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的眼神说:“为何不信?”
即墨允追问:“殿下不感到意外?”
夏翊清:“赤霄院恶名在外,人人敬而远之,可大人您却不是个奸诈狡黠之人。相反的,您对世事有自己的坚守和追求,我想如今的赤霄院大概是和当初您创立它时候的初衷有所出入吧。我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若是我付出了毕生心血的东西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样子,我一定是会十分痛心的。大人创立了赤霄院,而赤霄院如今不像您所想的那样,这已经足够让人难过了。可不仅如此,您还要继续在赤霄院做事,背负着世人的骂名无法辩驳,无人理解,这才是更让您难受的吧。”
“殿下您……”即墨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夏翊清每一句话说得都直击即墨允的内心。
夏翊清淡淡地说:“可我相信这世间终究会黑白分明的。大人至今依旧身着白衣,那便总还有希望。”
即墨允盯着夏翊清,说不出话来。
夏翊清却倏然一笑:“大人,我这才叫安慰人啊!”
即墨允和夏翊清对视了几秒,也笑了起来:“是了,殿下何须我宽慰呢?这宫中人最擅长的便是自我开解。”
夏翊清笑道:“大人还不走?”
即墨允问:“殿下干嘛老轰我走?”
“这么晚大人从勤政殿方向过来,难道不是又接了什么任务吗?”夏翊清反问。
即墨允摇头:“没有任务,我只是来复命的。”
夏翊清点点头,不再说话。
“殿下就不好奇是什么事?”
夏翊清:“若与我有关,想来大人自会提醒我。若大人不说,那便与我无关,既然与我无关,问来干什么呢?更何况父皇不喜欢皇子们知道过多前朝的事。”
“确实与殿下无关。”即墨允说,“而且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夏翊清佯装捂住耳朵:“大人别说,既然与我无关,就别让我知道。”
即墨允伸手拦住夏翊清的双手:“殿下小心掉下去。”
“我若掉下去了,大人莫不是要无地自容了?我的轻功可是您教的。仲渊赤霄院的即墨允大人轻功无人能敌,结果教了四年的学生还会从房顶上掉下去,不知传出去世人该怎么想?”
即墨允:“殿下今天是非得噎得我说不出话来才能开心?怎么这些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夏翊清笑了笑:“大人多包涵,只是跟您说笑一番心情能好些。”
即墨允:“殿下既开心了,我便离开了。”
夏翊清点头:“多谢大人。”
即墨允起身欲走,却又转过身看着夏翊清:“殿下,您可想知道最初的赤霄院是什么样子?”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对即墨允越了解,就越觉得奇怪。这样一个黑白分明之人,怎么会创建一个世人皆厌的赤霄院呢。他一直觉得赤霄院不该是如今这样子,他觉得笼罩在即墨允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颓然,与如今的赤霄院有着莫大的关系。
即墨允笑了笑:“今天太晚了,下次来看殿下的时候,我给殿下讲讲。”说完起身离开,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