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平留扶着许琛坐下。
许琛点头:“是,但还是不能运功,刚才出去用了轻功,还是觉得有些费力。”
归平接话说:“那少爷就不要用了,有事让我们去做就好了。”
“好,让你们去做。”许琛说:“那你们现在去找一个僻静一点儿的房间,把昨天我们抓的刺客放进去,一会儿我要审他。”
“是。”二人离开房间。
夏翊清和袁徵回来的时候许琛正在侧间的榻上闭目养神,袁徵见状低声说:“王爷,不如去我那里说吧。”
夏翊清看了看说:“没事,他应该没睡着。”
许琛听言只好起身:“想偷个懒都不行,王爷太欺负人了。”
夏翊清:“看你今天精神好才这么说的,程路鸣招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许琛起身走到堂屋坐下,接过供词一目十行地看过,然后说:“他可能也就知道这些了。”
袁徵点头道:“是。我们已经有了陈力的口供,他说的这些事我们也都知道,只是如今安淳槐被抓他害怕了而已。”
许琛看了一眼夏翊清,夏翊清立刻会意,对袁徵说:“行正,麻烦你拿着这份口供去江宁府衙找蔡大人,你们一起去审审安淳槐吧。”
袁徵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袁徵离开之后,许琛才松了口气,瘫在了椅子上。
夏翊清立刻扶住了他,皱着眉问:“你不是好多了吗?”
许琛扶额道:“我的王爷啊,你就给了我一个时辰,我当然得用轻功才行啊。”
“是我错了,”夏翊清有些自责,“我扶你进去歇会儿,正好我跟秦淮漳聊聊。”
许琛走到侧间的榻上去休息,夏翊清则命人叫来秦淮漳。
秦淮漳一进门就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安,还关切地询问了许琛的情况。
夏翊清缓缓开口道:“秦大人,昨天我已经跟各位官员都说过了,我想你应该比这些地方官都更清楚平宁伯身后是长公主。现在平宁伯还在屋里躺着,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秦淮漳:“王爷见谅,这次平宁伯的事情下官也十分焦急,但是下官确实没有头绪。”
夏翊清看向秦淮漳:“秦大人这一句‘没有头绪’,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啊。不过也对,晚屏山在信州和宣州交界,就算真的要追责,这两州的知州和江宁府的知府就足够了,对吧?毕竟,平宁伯只是长公主的义子,算不得我皇家外戚。”
秦淮漳连忙请罪道:“王爷息怒,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戚烨已经奉今上的命令前来协助,下官也跟戚烨交代过,让他务必全力保护王爷和伯爷,保证不会再出事。”
夏翊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大人和戚大人是同级吧?怎的戚大人会听你的命令吗?”
“王爷误会了,”秦淮漳解释说:“下官和戚大人都是听皇命的,哪有什么谁听谁的,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
夏翊清站起身说:“秦大人赶路辛苦了,从宣州到这里竟然用了多半天。既然来得如此不易,不如就多待几天吧,等我们把事情解决好再回宣州可好?”
秦淮漳恭敬地说:“全听王爷吩咐。”
“归平!”夏翊清冲门外喊道:“去让人给秦大人准备个房间,好好伺候着。”
归平在门外应声,夏翊清看向秦淮漳:“委屈秦大人了。”
秦淮漳:“王爷言重了。”
等秦淮漳离开之后,夏翊清走到屋内,对许琛说:“你都听见了吧?我们恐怕连秦淮漳都抓不住。”
许琛安慰道:“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夏翊清叹了口气,说:“我先给你施针,一会儿我们去审一下昨天那个刺客。”
半个时辰之后,官驿一个僻静的房间中,夏翊清和许琛二人坐在椅子上,对面一个受了伤的黑衣刺客被绑在条凳上动弹不得。
夏翊清率先开口:“我们来聊聊吧。”
那人恨恨地说:“呸!我既然落入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
夏翊清笑了笑:“我听说,每一个没有领略过赤霄院本事的人,都曾这么说过,但大多数人不到半个时辰就都招了。”
那人继续骂道:“赤霄院就是条走狗!”
许琛:“你以为你不是走狗吗?”
“许琛!没杀成你是我无能!但你不要以为你就有多厉害,想杀你的人多着呢!我没杀成,自然能有人杀成!”
许琛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陈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气急败坏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刚才在疏雨楼,小叔给了他陈扬的画像,所以他一进来便确认了此人就是陈力的哥哥陈扬。
“陈扬,你觉得你自己很有道理吗?”许琛慢慢地说:“你若只是想杀我,大可以直接来杀,可你掳走那些孩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扬不说话。
许琛说:“你就是个懦夫,你若真恨我,直接到京城去找我便好,纵使公府守卫森严,可我总有离开家的时候,外出途中,市井闲逛,你总有机会来杀我,可你没有。你这几年辗转各地所做的那些事,难道是为了杀我做准备吗?你连临安都不敢去,你凭什么说你要杀我?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根本算不作数。”
陈扬吼道:“如今我败在你手上是我倒霉,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久!”
“不是你倒霉,是你蠢。”许琛说:“明明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还妄想成为执棋之人。你抓那些孩子能威胁到谁呢?谁也不敢在钦差眼皮子底下把陈力放出来。从你接了第一笔钱去掳走孩子开始,你就已经注定是个弃子了。”
陈扬说:“我心甘情愿!只要能杀了你!”
“你别开玩笑了。”许琛轻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想杀我吗?”
许琛顿了顿,而后说:“你只是想要钱而已。”
“你胡说!”
许琛继续说:“你若不是想要钱,怎么会绑了章大人?不过我理解你,安淳槐也确实太小气了些,吓唬一个朝廷命官才给你们一两银子,要是我我也生气,毕竟你卖一个孩子最少也能拿五两,我说的对不对?”
夏翊清侧头看着许琛说话的样子,心中在思索着许琛这些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
陈扬:“我没有!”
“什么?五两你都没拿到吗?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许琛故作惊讶道,“五两可是行价,若长得好看一些的,能卖到数十两甚至上百两呢!”
夏翊清不知道许琛到底还有什么手段,所以一直安静地听着。
“一个孩子五两,我且不算你之前的和后面这两天拐走的孩子,就说你在信州去办的那些,一共十八个孩子,那就是九十两银子。就为了九十两银子,你毁了十八个家庭!最少有三十六个心痛自责痛不欲生的至亲!你怎么忍心?!”许琛说到最后已是带了些怒气。
“那谁又管过我?!”陈扬吼道。
许琛厉声道:“陈扬!你是身世可怜,但那不是你去害那些孩子的理由!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他们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他们是父母心中挚爱,他们背负着全家人的期望和爱护!他们何曾有错?!你家中遭逢变故,就要让所有人都与你一起痛苦吗?!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怎么没有?!”陈扬双目通红地瞪着许琛,“你被刺受伤,就要让我们全族流放为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好吧,既然你这么快就说到这里了,那我们就好好聊聊这件事。”许琛调整了一下坐姿,说:“你觉得是我害了你吗?”
“是你们两个人!”陈扬怒吼着要冲向许琛和夏翊清,可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吼得青筋凸起:“若不是你们两个人!我陈氏一族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夏翊清见刚才许琛说了许多话,怕他撑不住,于是开口说道:“陈扬,当年是陈丘意图刺杀我们在先。”
陈扬:“胡说!忠勇伯府从来没有多豢养任何一个超过规制的府兵!那是你们的陷害!”陈扬喊道,“那些多出来的府兵根本不是忠勇伯府的人!是你!许琛!是你陷害!”
许琛有些无奈:“四年前我才十二岁,我连个爵位都没有,我拿什么陷害陈丘?我又为什么要陷害于他?”
陈扬吼道:“因为夏祎!”
“放肆!长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夏翊清拍案,“兵部在受降之时花光了晏城近十年的税收!这难道是长公主授意的吗?陈丘家中查抄资产上百万两白银,玉器珠宝更是不计其数,这些难道都是长公主搬到他府上的吗?自陈丘任兵部尚书起,对长羽军处处掣肘,害得长公主和公爷多年未能团聚,这些难道也是长公主自己弄出来的吗?!父皇保了陈丘,让他在临安养老,留了他忠勇伯的爵位,让他儿子调任礼部,已是莫大的恩赐了,是他自己不老实!”
许琛按了按夏翊清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
许琛接过话来:“陈扬,人总是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因为这样才好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把自己的身世经历全部怪罪于他人身上,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着这些无耻下流的勾当。就你这个样子,哪怕陈丘在世,哪怕你家没被牵连其中,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这世间受苦难的人不止你陈扬一人,也不止你陈氏一族。你若真觉得冤枉,你大可以想办法去搜集证据,去击鼓鸣冤!可你会什么?你只会在阴暗的角落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翊清挥了挥手,示意冷思冷念上前,然后对陈扬说:“安淳槐招了,程路鸣招了,陈力也招了,你招不招其实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那些失踪的孩子,那些痛苦的家庭,那些可能永远无法再享天伦之乐的父母不会希望你没有受苦就死去。对他们来说,哪怕千刀万剐都难消对你的恨意,所以你还是吃点苦头吧。”
陈扬却笑着咆哮道:“你们不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你们也永远找不到那些孩子!”
许琛站起身来,在离开之前背对着陈扬说了一句:“晚屏别院中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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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快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