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亭:“我的毒是寭王解的,他一直跟泽兰学医术,对自己的身世也很了解,自然也知道身体里的毒是怎么来的,所以我也没有瞒他。”
夏祎:“难怪那段时间翊儿老往晟王府跑,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许叔亭看向许琛:“琛儿,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许琛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几个人一起瞒着我,连寭王都知道了很多事情,就我知道的最少了?”许叔亭问。
许季亭笑着看向许叔亭:“三哥,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就是吧……”
“就是没想告诉我呗?”许叔亭说。
夏祎:“叔亭,你别生气。”
“我有说我生气了吗?”许叔亭叹了口气,“终于把话都说开了,这些年都太难了。”
许季亭笑着说:“叹什么气啊!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你又想折腾什么?”许叔亭看着自己弟弟这个神情,一时有些拿不准。
许季亭盯着许叔亭:“哥,你认真的吗?三嫂挂印回家,琛儿得了军功,夏祯不再疑你们,魏拓马上就完蛋了,这哪一件不是好事情?”
夏祎接话道:“就是的,当然是好事情了!”
许叔亭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寭王中毒,三天后才彻底清醒。得知寭王清醒之后,夏祯特送了许多补品和赏赐到寭王府中,还安抚了一下在棠梨宫的庄妃。
九月二十二,后宫传出旨意:
淑妃魏氏勾结前朝外族,戕害皇嗣,陷害妃嫔,惑乱宫闱,着褫夺封号,赐死。
而魏拓一案因为有了淑妃的证词和证物,也有了突破性进展。与此同时,刑部派往信州的官员将晚屏山又翻了个遍,终于在观音庙那个加盖的小耳房之中找到了一颗掉落的纽襻,而那个纽襻正是魏拓发妻亲手做的。至此,信州一案也算是有了物证,再加上赤霄院拿到的魏拓府中下人的口供,魏拓雇人刺杀朝廷官员、超品侯爵和亲王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十月十五,大朝会。
华文殿大学士,内阁掌印,户部尚书魏拓,以权谋私,贪墨军资。勾结外族谋害皇嗣,目无法纪,祸乱朝纲,不敬宗庙社稷。一应罪证经三司及昭文阁审核无误,经陛下御笔朱批,处以死刑,十日后行刑。魏氏三族以内全部斩刑,六族流千里,九族为奴,永不赎籍。
大朝会之后,皇上特意留下了寭王。
勤政殿。
夏祯免了夏翊清的请安行礼,赐座之后还特意推了推面前的糕点:“朕记得你小时候爱吃绿茶酥,要不要吃点儿?”
“谢父皇。”夏翊清虽然道了谢,但并没有动。
夏祯问:“怎么了?”
夏翊清低着头回话:“父皇恕罪,儿臣最近没什么胃口,太医说让儿臣要少吃这些,不然正餐该吃不下了。”
“怎么回事?”夏祯语带关切地问道,“看你一直恹恹的,是还没恢复吗?”
夏翊清点头:“自醒来之后,儿臣一直觉得身上不舒服。如今天气渐冷,就更觉得精神不济了。”
夏祯听着夏翊清的话,眉头紧锁:“你刚多大身体就这样,可得调养好了才行。”
“谢父皇关心,只是太医说儿臣这是胎里带来的,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好。”夏翊清稍稍拢了一下公服的袖子,“儿臣近来也读了些医书,都说胎中弱症是很难调理的,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夏祯明显愣了一下,盯着夏翊清看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丧气?不过是弱症罢了,总会调养好的。朕记得定远公小时候也是体弱多病,可你看他现在,他可是我仲渊保境卫国的大将军。”
夏翊清低声说:“公爷英勇,儿臣怎么能比。”
“翊儿,你到底怎么回事?”
夏翊清摇头:“儿臣无事。”
夏祯:“朕是你的父皇,跟朕说实话。”
夏翊清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夏祯:“父皇,儿臣都没有见过母妃一面她就死了。只因为身体里这一半从母妃身上继承来的血脉,他们就要对儿臣赶尽杀绝吗?”
夏祯看着夏翊清比别人略浅一些的瞳色,一时想到了那个有着同样瞳色的女子。他缓缓说道:“翊儿,这些年难为你了。”
“父皇,”夏翊清又低下了头,“这次儿臣算是死里逃生了,儿臣不知道在魏氏之后还会面对什么。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有人想杀儿臣,后来出了宫也有人想杀儿臣。儿臣现在……儿臣只想在府里待着,每天看看医书就好了。”
夏祯正色道:“翊儿,你是朕的儿子,你不能怯懦。”
夏翊清低声说:“儿臣知道。”
夏祯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朕不是在怪你,朕也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是翊儿,躲避永远不是办法,你得足够强大,才能挡住要害你的人。”
夏翊清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是,儿臣明白。”
夏祯叹了口气:“翊儿,这些年你确实委屈了,朕都明白,以后朕给你撑腰,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夏翊清起身行礼道:“儿臣今天失态了,请父皇恕罪。”
“好了翊儿,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一定要告诉朕,回去放宽心,好好养病。”夏祯从桌上拿起了奏折,这便是让夏翊清离开的意思。
“谢父皇。”夏翊清说完之后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
夏祯见状又合上了奏折:“有话就直说。”
“父皇,儿臣是不是不该和平宁侯走得太近?”夏翊清问。
夏祯反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夏翊清又摇了摇头:“没事,儿臣不该问的。”
“说实话!刚才还说有事都跟朕说呢。”
夏翊清犹豫着开口:“二哥问过儿臣,是不是以为平宁侯有了军功儿臣就可以得意了。儿臣……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这样会影响平宁侯的声誉,他是公爷和姑母的义子,身份其实挺尴尬的。”
夏祯:“你觉得知白怎么样?”
夏翊清认真地说:“平宁侯对儿臣很照顾,算起来救过儿臣两次了,儿臣拿他当朋友。”
“可你跟他交往并不多。”夏祯说。
夏翊清点头:“儿臣就是怕跟他交往过多会影响他,姑母把他管得很严,他跟别人都没有什么交往的,之前就是书房和公府,现在也就是上朝,侯府和军营。”
“你们这俩孩子,这么谨慎干什么!”夏祯摆了摆手,“没事,你们照常就好了,不用管卓儿说什么,他想得太多。”
“是,儿臣知道了。”夏翊清轻声说。
夏祯柔声问道:“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夏翊清又轻轻拢了一下公服的袖子:“父皇恕罪,儿臣确实有些累了。”
夏祯起身走到夏翊清身边,很难得地拉住夏翊清的手,却有些意外:“这刚十月中,你手就这么凉了?”
夏翊清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立刻缩回了手:“父皇恕罪。”
“把身体养好最重要,要是实在难受就先告假,朕不会怪你的。”夏祯露出了难得的温柔。
夏翊清十分恭敬:“儿臣不敢,父皇尚且坚持大小朝会从不懈怠,儿臣不敢随意告假。”
“行了,看你这脸色,快回去休息吧。”夏祯轻轻拍了一下夏翊清的肩膀,“朕让太医再去给你看看。”
“谢父皇,儿臣告退。”夏翊清行礼离开。
夏祯坐回到椅子上,偏头从窗户中看去,夏翊清已经披上了厚重的大氅,被身边的太监扶着往宫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虚弱。
夏祯叹了口气,转过头来,问道:“他醒来之后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即墨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回话:“是,一直如此。”
“他在府里都干什么?”
“看医书。”即墨允回答得十分简单。
夏祯:“还有呢?平常跟谁交往?”
即墨允说:“醒来之后平宁侯探过两次,穆飏和袁徵一起探过一次,然后进宫了一次。”
“没了?”
即墨允摇头:“没了。其他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待着,有时候连饭都不吃。”
“他这是心病啊。”夏祯揉了揉眉头,“就没什么能提起兴趣的事?”
即墨允想了想,回话道:“寭王和平宁侯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很开心,只是平宁侯不常来探,寭王也不邀他。”
“他刚才问朕那话你也听见了。哪里是卓儿问他,他分明是怕朕不高兴。他和知白本就多年同窗,现在弄得反而拘谨了。”夏祯的眼神落在了那盘没有被动过的糕点上,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失落,“连朕这里的吃食都不动,这次真的是伤到了。”
即墨允看了一眼那盘精致的绿茶酥,没有说话。
夏祯想了想,问道:“叔亭是不是在城外有个温泉别院?”
即墨允:“是,在西山上。”
“你再去看着他。”夏祯又提高了音量,“陈福,去传长公主和平宁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