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遭遇了人生一大变故,宗戟自然没办法这么快静下心来,他撑着头,百无聊赖的拿来一块墨,缓慢的在砚台上研磨着,随手扯来一张宣纸,在上面胡乱勾画着。
毫毛在宣纸上沙沙走过,笔走龙蛇,却依然无法让宗戟静下心来。
玄衣男子烦躁的搁下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默了一瞬后推门而去。
“殿主。”
守卫在门口的暗卫纷纷恭敬的行礼。宗戟淡淡的颔首后,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而去。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有恼怒,也有惊讶,还有错愕和茫然。
惊蛰是从他笔下诞生的人物,而现在这个人物却跳脱了宗戟给他设置的框框架架,说出了“我心悦你”。
惊蛰除了剑之外一无所有,而宗戟有无数关心他的爱他的人。
没有人对惊蛰好,可是宗戟对惊蛰好,也是因为......
惊蛰是他笔下诞生出来的人啊。
没有任何一个作者会不喜欢自己笔下诞生出来的角色的,所以那日在万魔宗地下大殿的时候,看到极夜魔尊将要将剑插/入惊蛰心口,宗戟才会疯了一般出手,完全不顾自己当初到底披没披上马甲。
这又算什么喜欢呢?宗戟甚至觉得自己和极夜魔尊也没有什么区别,极夜魔尊是因为想要用惊蛰的身体来夺舍,这才对惊蛰好,宗戟也是因为惊蛰是他创造的人所以才对他好,两个人还真没有太多区别,都如同镜花水月。
可是看惊蛰那个偏执的性子,要是被他知道了宗戟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宗戟直觉自己开始钻牛角尖了,所以这才打算出门去晃荡一圈,在心里念着清心咒,想要摆脱这种神游状态。
“喂。”
正走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十分恼怒的声音,“本大爷叫你呢!”
宗戟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脱身,微微侧头,抬眸望去。
身着一袭猎猎红衣的男子从摘星楼的走廊上快步走来,衣袂飞扬,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轻而易举的就能攫取他人的眼神。
宗戟见过很多穿红衣的修炼者,毕竟悬虚大陆上没什么颜色忌讳,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灰黑银金粉,只有你想不到的颜色搭配,绝对没有修炼者穿不出的衣裳。以前就有一位前辈高人,十分热衷于粉色外衫搭绿色的灯笼裤,还觉得自己特别潮,没事就穿着这套衣服上街去晃荡两圈。
人家虽然品味不咋地,但却实打实是个圣阶大能,所以在他的带领下,修炼者们纷纷跟风,这一套搭配还成为那一年的时尚潮流风向标,令人叹为观止。
穿红衣的是不少,可是要将这一套红衣穿出这样的风采来,那还真就只有饕餮一个。
饕餮是最早的那一批天生圣兽,化为人形的模样倒是和他暴虐的性格不符,显得十分阴柔邪魅。
“何事?”
“你还问本大爷何事?!”
饕餮看样子十分生气,脸上的怒容十分明显,“你居然单方面解除了本大爷和你的契约!”
说起这个来饕餮就委屈的很。
想当时在远古之墟的时候,签订这个契约就已经颇为不易,非要形容的话还有几分像是饕餮死缠烂打着签订的。
后来签订了契约,饕餮借着宗戟身上的法则之力从远古之墟里逃出生天,出来后还在暗殿疗伤,顺带好吃好喝的,对宗戟这个契约者那是百分百的满意,以至于妖族毕恭毕敬来请它回归妖族的时候,饕餮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开玩笑,妖族里又没有好吃的火锅。再说了,说什么妖族圣兽,妖族不过是想要一个庇佑罢了。饕餮回了妖族也是坐镇后方,顶多就接受一些妖族的上贡。
可是饕餮对那些金银财宝你那是半点兴趣都无。达到了他这个仙阶巅峰的水平,金银财宝那不是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对于饕餮来说,只有美食,无法辜负。
本来它在暗殿作威作福感觉过的蛮开心的,但是就在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正躺在盛阳城某处青楼里听唱戏的饕餮忽然察觉到契约的松动。
然后这个契约就突兀的断掉了。
平等契约这玩意很好解除,不比血契还得放某一方身上一半的血。平等契约是只要某一方有这个念头,立马就可以用灵力去灵台上晃荡一圈,然后平等契约就可以单方面解除。
被单方面解除平等契约的饕餮:?
它堂堂一个上古圣兽,难道不要面子的啊?倒贴就算了,现在还用完就丢,内心一腔委屈无处发泄。
“......那是一个误会。”
本来宗戟念叨着清心咒,都快要把惊蛰给排出脑海,结果饕餮这么一提,又让宗戟想起了在沉月池中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登时脸就黑了一截。
“什么误会?”
饕餮冷哼一声,正想开口,视线忽然扫到宗戟的脖颈。
在他修长的脖颈处,有一处残缺的血色印记,正掩埋在衣领下,若隐若现。要不是宗戟回过头来,饕餮指不定还发现不了。
“这就是你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