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鼓。
脑内猛地出现这个想法,就连周通都觉着不可思议。
是通天鼓,错不了。
将事情前后一联系,周通有了九成确定,眼前这面足有一人高,三人合围的鼓正是在楚家寒潭离奇失踪了的通天鼓。
原来如此……周通思忖着,震碎魂核靠的就是通天鼓。
宁尘子轻轻弹了弹鼓面,这微小的波动却引来极为震撼的声音,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再次检查了一下贴在通天鼓鼓身上的一圈咒符,保证无误之后才折返回炉子旁边,对陈恩点了点头:“开始吧。”
陈恩吩咐一旁的打扇女人,道:“开始。”
女人双目失神,在看到陈恩手腕上佛珠闪过黑芒之后就开始将一个个通体黝黑的木头丢进炉底,随后手摇蒲扇,一下又一下带着缓慢节奏扇动炉火。
随着炉火越燃越旺,炉子里冒出来的煞气所凝成的雾障也越来越浓,愈加有盈满涨天之势,宁尘子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从袖子中抽出一把袖珍小锤轻轻在通天鼓鼓面上一砸。
咚得一声沉闷巨响响起,整栋别墅都开始剧烈摇晃,那一下明明轻微如此落在此时却仿佛是擎天巨人在鼓面上重重擂了一下,震得周通感觉自己快跟纸符小人分离开来。
宁尘子满意地勾了嘴角,得意于通天鼓为他所用时展现出来的神威,下一刻脸色猛地一变,冲陈恩大喊道:“趴下!”
陈恩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是先一步做了动作,他一把按住赵京山趴在地面,伸脚猛踢了棺材盖一下,几个瞎眼男人纷纷听从命令将棺材盖盖了上去。
砰得一声炸响,炉子从中一裂两半,黑烟弥漫,登时就将整栋别墅笼罩在一片看不清你我的诡异雾气之中,炉子内的火舌吞吐出来,被宁尘子的水符尽数浇灭。
灰头土脸的宁尘子阴沉着脸看向功亏一篑的火炉,咬牙道:“怎么可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通天鼓的度他应该掌握得很好才是,不至于炸了这炉子……等等……”
宁尘子往一众鬼魂那儿看去,脸色又是一变,难看得厉害,他一把抓起锁链,锁链被炸得七零八落,鬼魂四散而去,宁尘子伸手去擒想趁乱逃离的鬼魂,一把抓到手里的却是一个个的纸符小人。
宁尘子将黄符尽数丢在陈恩脸上,怒骂道:“废物!”
那纸符柔软,砸过去本来没什么力道,可偏偏宁尘子手上用了点灵气御符,砸在陈恩脸上的时候,黄符纸张边缘锋利得和刀子没什么两样,几片砸下来割在陈恩脸上,一道道的血痕。
陈恩抹了一把脸,将那些个因血黏在脸上的纸符小人摘了下来,也是弄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赵京山推开棺材,看着棺材内的女尸,在开棺之后,许多阴气落入女尸脸上,红润的脸庞渐渐褪去颜色,惨白如纸。
“然然……然然……”赵京山颤抖着手抚摸着女尸,检查女尸安然无恙后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回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喝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尘子目光在别墅内一扫,沉声道:“看来这里混进了什么东西。”
身为“混进来的东西”,周通在见到闹出事来了之后就悄悄地藏到一边去了,多亏别墅里头阴气重,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炉子上才能没发现他,现在刻意去扫视房间他藏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宁尘子又敲了下鼓,这一下的声音比刚才那一下轻得多,却更加难以抵抗,周通只觉心魂一荡,下一刻,自己的魂魄就硬生生地被那鼓声从纸符小人里抽离出来,晾在宁尘子眼前。
周通:“……”
这就很尴尬了。
宁尘子目光落在周通现了形的魂魄上,一堆画面涌入脑海,他万分惊讶地看着周通:“你——”
周通笑着看向宁尘子,一脸坦然就好像来窜门的一样:“叨扰了。”
宁尘子:“……”
宁尘子很快就想起来曾经在小巷子里见过这人,那时候莫名其妙丢失了的记忆也在这瞬间涌了回来,是他做的手脚?这小子……宁尘子眼珠子死死瞪着周通,眼也不肯眨一下,心道,这小子是已经死了吗?如果死了魂魄为什么没去地府,还飘荡在这里,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难道是离魂?”
离魂,如果真的是离魂的话那就太好了!
宁尘子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他一伸手,将袖子往上一撸,手腕上露出一条蛇似的东西,那东西沿着宁尘子的手腕一直往下绕,最后盘绕下来,是一节软鞭。
宁尘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符贴在软鞭之上,软鞭登时如同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在红符的操纵下往周通冲刺而去。
那张是“灵鬼纳身符”,周通一眼便瞧了出来。
这“灵鬼纳身符”不比寻常的符,寻常符箓上承载的威力大小是由符纸、颜料、绘符人落笔注入灵力高低所决定的,而灵鬼纳身符内则是真正封着有灵气的鬼物。
一旦鬼物被封入灵鬼纳身符之中再贴到法器之上,法器就暂时可以变成由灵鬼纳身符内的鬼物操纵着的灵器。
有灵的法器则是灵器,正如天眼镇坛木那般有自我意识,比寻常的法器珍贵得多。
这世界上能制成灵鬼纳身符的人不多,制出来能用的灵鬼纳身符更是少之又少,而且用一张少一张,这老道士居然肯为了他用一张灵鬼纳身符可真是不易。
不过,破灵鬼纳身符也简单,放了符内的灵鬼就是。
周通打定主意,魂魄飘荡起来,宁尘子放出的软鞭一路追随周通而去,周通灵活地在别墅内上下飘忽,第一次觉着没有肉体的束缚他居然能做出如此灵活的动作……本来他身体一直不好,哪怕后来注意锻炼也只能保持个一般人的身体素质,真要让他动起手打近身肉搏战的话,没两下就得被对方打趴下,陈恩这种一个拳头他就昏过去了。
宁尘子看着不断逃窜的周通,冷笑道:“垂死挣扎而已。”
周通忽然站定了,飘荡在一楼的沙发后面,仰头冲三楼的宁尘子笑了笑:“老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
宁尘子大惊,被软鞭追着眼前这小子怎么敢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目光移向软鞭,附着在软鞭之上的那张“灵鬼纳身符”飘飘荡荡地掉落下来,没了灵鬼的加持,那软鞭自然不能再像活物一样自在地上下游走,啪地一声从半空中坠落下去,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宁尘子完全没明白周通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做的什么手脚,这灵鬼纳身符是集他毕生精力所化,他所收集的怨鬼总共就只有那么三只成了事,附着在这符箓之类,就这么轻易地被剥离下来了?
灵鬼纳身符的绘制者自然能牵制符箓内灵鬼,只要符箓一被从法器上剥落下来,符箓内的灵鬼就会魂飞魄散,对于这些被封在符箓内的灵鬼而言,寻一个好的宿主法器十分重要,否则的话,轻易就会魂飞魄散。
眼前这张灵鬼纳身符既然被周通剥下来了,那就注定存在时间不会长久,这法器也就对他没了威胁力。
周通用的方法也很简单,他利用了灵鬼自身的阴气,在空中画了一个大阵。
在这个大阵内,由于阴气的压制力,符箓难以生效,但是因为绘制过程得太过粗糙,内外阴气难以保持一个平衡因此这个大阵只能存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消散,如果宁尘子有阴阳眼的话还能看到落在空中延续了三层高度的阵法轨迹,但可惜宁尘子没有,他看不到周通的手笔。
无人欣赏啊,凌渊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