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何冬其实也够狠的了,他毁了杀生刃却毁不干脆,反而是激发了杀生刃的凶性,让杀生刃代替他惩治何家人,却不顾救命恩人,杀生刃不彻底毁去,可怜的徐清就无法从这里离开,等同于何冬根本就没有对徐清施以援手。
徐清倒是心胸宽广,他不介意何冬的无情,似乎早就看惯了人心这种东西,脸上一直笑意盈盈。
周通想着顺手帮徐清一把,准备出去找人帮忙把这个青铜鼎抬出去,徐清却摆了摆手,说:“不用麻烦,我已经死了很久了,魂魄在世间飘荡的时间也够久的了,我请求天师将我超度,送我去黄泉投胎转世成人。”
“嗯,我答应你。”周通点了点头,这点倒不是什么难事。
这边看完之后,周通从斗室内退出去,没有将徐清的事情张扬开,只说确实是在斗室内发现了一具枯尸,要何家人去准备超度用的东西。
等东西都备齐之后,周通又返回斗室,将徐清的魂魄超度去了冥府。
徐清微笑着看向周通,在悠长的吟唱声中身影渐渐淡去,随风飘入井水之中,临消失前,徐清的声音传入周通耳中:“为答谢天师助我轮回,那一册书籍就放在四足方鼎之下,书内有破解五弊三缺之法,我借花献佛,万望天师笑纳。”
周通闻言,脸上表情一僵,随即眉头蹙起,目光落在四足方鼎之下,凌渊察觉到周通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周通心跳如擂鼓,在面对即将破除五弊三缺之法的时候居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有些害怕是徐清的一个恶劣玩笑或者是徐清弄错了,他抿了抿唇说:“徐清刚才说,四足方鼎下有破除五弊三缺的方法。”
凌渊表情一变,当即快速奔往四足方鼎旁边,正要蹲下身去捞那本书,却被周通抓住了胳膊,周通苦笑道:“平日里我再怎么对自己对别人说淡定淡定,随缘随缘,真到这个时候了,反而这么紧张,真是不像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看向凌渊,认真地说:“我自己来。”
凌渊担心地看着周通,但还是听话地退后了一步,让开四足方鼎前的位置。
周通脚步沉重地走到方鼎之前,蹲下身将手伸到方鼎之下,摸到了一个东西,他手一顿,心跳加快,周通缓了缓,一咬牙将那本书从方鼎之下抽了出来。
那是个不太厚的竹简,编造细致,饶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蹉跎也没有开线崩裂,打开竹简草草一扫,就连上面的文字也很清晰,只不过那上面都是小篆,一时之间还真看不懂。周通将竹简收好,放进包里,对凌渊说:“走吧,我们回去再看。”
“好。”凌渊点头,陪着周通又回到了上面。
何建民听话地还站在原地没动,旁边韩齐清沉着脸还手持铜钱剑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架势,十分谨慎仔细。周通他们从斗室里出来之后,对韩齐清说:“没事了,里面的煞气都除干净了。”他又对何建民说:“你们老祖宗的尸骨在下面,不过有点惨,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再下去给他收尸。”对于何家的老祖宗何昌盛,周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想起满斗室的珍宝,周通说:“你们老祖宗当初生出来的孩子总是有残缺就是因为挖了古人坟墓偷走陪葬品供给自己享用折损了阴德,现在那些陪葬品都放在斗室里,如果你不想何家家道衰落的话,最好把那些陪葬品全都捐出去。”
周通见何建民眼中露出些惊讶,隐藏在惊讶之后的贪婪一览无遗,他冷笑一声,说:“不是我吓唬你,那些东西上面沾满了阴气,放在身边一日就损一分阳气。指不定还有新的恶魂寄居在那些陪葬品之中。”
何建民想起之前的事情,脸色一变,心一狠,下了决心,开口说道:“这些东西我全都交给大师处理,就连我们何家的其他古物大师想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
周通闻言笑了起来,跟韩齐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几分笑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通忽然提起来了一件事情,“何先生记得答应我那两千万。”何建民心口一痛,哀叫着点头。
虽然很想赖账,但周通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这类天师不怕假就怕真,稍微有点真本事就能把他们何家闹个天翻地覆,更别说周通这种能除掉威胁何家多年的恶鬼,要他赖账,也得有那个命才行啊。
想到这里,何建民叫苦不迭,回头把周通送走之后,就开始琢磨着凑钱给周通,至于斗室里的那些陪葬品,何建民连下去都不敢,别说去碰了,就这么等到周通请的搬家师傅把所有的陪葬品都搬了出去的时候,何建民才敢在路边瞧上那么几眼。
长信宫灯、青玉百寿如意、银鎏金无量寿佛沉香木笔筒,雕漆龙纹宝座……老祖宗的能耐果然比他强,何家如今不缺钱,他房里摆的那些已经是珍宝了,这些从斗室里搬出来的东西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比他房间里最好的还要好。何建民跟着看了一路,眼见着一个个宝贝都被装到了卡车上,心里疼得在滴血。
周通匿名将所有陪葬品都捐给了当地博物馆,细数之下一共十三件,太过轰动都上了报纸,到处都在寻找感激这位神秘的年轻人。
韩齐清陪着周通一起把陪葬品捐出去的,眼见着那么多珍宝全都捐出去,韩齐清心里佩服得很,他对周通拱手作揖,做出了韩家的标准作揖礼,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周通尴尬地笑了笑,趁着博物馆的管理员没注意,他拉了韩齐清走出博物馆,等到四下无人了,才说:“齐清你这句话可折煞我了。”
韩齐清没意识到周通话里的深意,笑着说:“周通你不用谦虚,你值得一句大丈夫。”
“不是这回事……”周通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私拿了一件宝物,你不知道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丈夫。”
“啊?”韩齐清傻了,怔忡地看着周通,随后觉着自己反应过了,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
周通被他这个动作逗得笑了出来,他随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对韩齐清说:“我拿了一个莲台,上面应该还有一个坐佛,这东西对我有用所以就留下来了。”
刚才翻看竹简的时候,周通就看到竹简上刻着一个跟这个莲台一模一样的法器,直觉跟破除五弊三缺有关,就留下了这个莲台,然而在那一堆陪葬品里面没找到跟莲台搭配的坐佛,打算回去找寻一下,也许在商人手里,最好在商人手里,不然的话无论是在墓中还是在博物馆里都不好弄到手。
韩齐清拿着莲台看了很久,脸上露出点疑惑,他说:“周通,莲台借我一观。”
“给。”周通把莲台递过去,韩齐清仔细观察了片刻,又问:“你说这上面有个配套的坐佛是吗?那坐佛长得什么样子?”
“你认得?”周通意外地问。
“只是看这莲台式样有些眼熟,你有坐佛的画像吗?”
“有,稍等。”周通又将竹简拿了出来,展开后给韩齐清看了,他手指点在坐佛上,说:“就是这个。”
韩齐清蹙着眉头观察,在看清之后,脸色严肃地问:“周通,你要这个坐佛做什么?”
周通没立刻回答韩齐清的问题,以韩齐清的人品他绝对信得过,但是他担心这坐佛背后有什么名堂,思前想后,周通还是如实相告:“这坐佛可能可以破除我的五弊三缺。”
“什么?”韩齐清惊讶地张了张嘴,感觉自己似乎没听清周通在说什么,他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可以破除你的五弊三缺?”
“我不敢肯定。”周通摇了摇头,“只是是个机会,我想去尝试一下。”
韩齐清拧着眉头沉思,他抓住周通的手,说:“周通,实不相瞒,这个坐佛我确实见过,当年秦王道的阴兵作乱,我父亲借了你家的阴章镇压了阴兵,前些年来我们韩家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我曾经跟着二叔去过秦王道,在尽头的石壁上见到了这个坐佛,我们猜测,原本镇守在秦王道上,防止阴兵作乱的正是这个坐佛。”
周通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他问道:“你确定吗?”
“坐佛用处不敢有十分确定,但秦王道内的坐佛应该就是这个坐佛。”韩齐清笃定地说。
y市有很多秦始皇的陪葬墓,这秦王道是指三个连在一起的陪葬墓,这三个陪葬墓在地下相通,构成了一个三角形,如同护卫一样将历史学家们一直怀疑的始皇主墓围绕在中间,这三个连在一起的陪葬坑就被称为秦王道。
二十多年前,秦王道阴兵作乱,从地下一涌而出,杀了不少住在墓坑附近的普通人,韩家当时正在附近,担负起道义,将一众阴兵驱逐回了秦王道,却在门口与阴兵之间形成了一个拉锯战,为了镇压阴兵,就向周达借来了阴章,随后经历了长达十余年才渐渐将阴兵全都赶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在秦王道,阴阳的界限并不分明,有一个即便是正处在人生顶峰的楚云辰楚老爷子也无法堵住的大门,阴兵就是从这个大门内涌了出来,时至今日,那扇大门还是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封住,只能靠强行镇压,然而终究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兵会再次涌出作乱。
这些事情周通都很清楚,如果那个坐佛真的如同韩齐清说的那样,位于秦王道界限门上镇压阴兵的话,那就麻烦了,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能够破除五弊三缺而去取走这种重要的镇器。但是……他做不到,凌渊却不一定做不到。
侧头一看,凌渊的表情分明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取走那个坐佛,周通心里一紧,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不禁摇了摇头,这条路太难走了,这分明是给他指了一条死路。
就在这时,周通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吴敏之的电话,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吴敏之匆匆忙忙地说:“周先生,我这儿查到了点眉目,我大哥一直在暗中资助一个叫何冬的男孩,那个男孩我查了下是何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你说会不会跟这个孩子有关?”
“何冬?”周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