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闭了眼睛,“是。太皇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奴才谨记。”
然后就退了出去,太皇太后笑眯眯看向清莺,“这小盛公公,倒是瞧着有趣。”
但这话就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而是又让清莺打开食盒,笑道:“咱们这位皇帝啊——还真是眼里揉不下沙子,脾气暴,你看看,不过是臣子们不听话,他不仅逼着他们吃,还自己吃,又送来给哀家。”
“哀家……哀家出身不好,即便后来成了太后,可娘家也不过是个富贵侯,这窝头啊,还真是吃过的。”
她捏了一个窝头给清莺,一个窝头给自己,“你的身世,倒是跟哀家一样。”
清莺战战兢兢,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可看太皇太后的神色,又不像是要害她的模样。
她好似只是在回忆事情罢了。
“咱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人,就跟那些出身好的人不一样。别人一出生就有的东西,可咱们却要千难万难才能拿得到。哀家还好,幸而生下了皇子,做了太后,又做了太皇太后,可你的路,才开始走。”
“皇帝对皇后情深义重,对你……哎,你这个孩子,哀家看着欣喜,总是忍不住替你操心操心,你的心眼太实诚了。”
太皇太后一步步的,引诱着清莺,“皇帝身为皇帝,不雨露均沾,只看重皇后,哀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皇家要开枝散叶才行,皇后才只有两个孩子,哀家这心里总是不喜。”
她看着清莺,“你要是也有个孩子,哀家也不至于如此心里着急。”
清莺就跪了下去,“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是喜欢你,才跟你说这些话,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然后道:“这做奴才容易,做主子却难。做奴才,你还可以被放出去,做了主子,这宫里面,漫漫长夜,你可以一个人过一辈子吗?即便是没有君王的喜欢,也得有个孩子,你看阿昭和岁安,多招人喜欢。”
“哀家后来也养了老十,这才心里欢喜些,不然这一生,可怎么过?”
“你起来,起来,哀家这是拿你做亲孙女,才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过来人的良言,你听了觉得好,便也自己想想,要是觉得不好,就当哀家没有说。毕竟这辈子,是你自己在活,哀家只不过是个旁观的。”
清莺就被她扶着起来了。
她仔细想太皇太后这些话,似乎真的只是喜欢她才说的肺腑之言,劝她有个孩子。
若是一般人,可能真的就感动了,可是清莺不同。
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送给了太子。然后一直都在东宫里面过。
东宫里面,除了她之外,没有侍妾。
太子殿下慈善,给了她一个屋子之后,便也没有管她,清莺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绣花,还在院子里面挖了一块小地种了菜,所以过的很自得自乐。
后来到了折筠雾管的后院里住着,更加不用想事情,从某个方面来看,她其实比折筠雾更加的单纯。
她也很相信折筠雾。
陛下和皇后娘娘给她过了这么多年安生的日子,她一点儿也不想生个孩子出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添堵。
而且,她是真不愿意跟陛下在一起,不想给陛下生孩子。太皇太后越是这般热情,越是这般推心置腹,她就越慌张。
不管太皇太后是不是真心的,清莺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而且特别怕太皇太后做出什么事情来打乱现在的平静。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今日太皇太后对小盛的态度和说的话让她心里发慌。她不懂得太多,可直觉很准,她总觉得要出事情了。
她一个弱女子,她怎么抗事情?自然是要找能抗的人抗。
于是,一回去,她就跟折筠雾告状,“太皇太后娘娘说是为臣妾好,让臣妾有个孩子!”
这话一说,她忍着没流的眼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真的很怕。
折筠雾:“……”
她正啃窝头呢,闻言放下窝头,不解的道:“可是太皇太后,她知晓你是……你是什么人啊。”
要说太后不知道清莺是一个挡箭牌,是一个立起来给大家看她贤惠的牌子,折筠雾相信。可是太皇太后那般聪慧的人,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可即便是这般,她还要清莺生孩子?这不是明着挑拨离间嘛。太皇太后的性子,好像做不出这般的事情来。难道她要有大动作?不然解释不清楚。
折筠雾就掏出帕子抹抹嘴巴,道:“清莺啊,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清莺吓得瑟瑟发抖。前几日皇后娘娘还说太皇太后找她只是为了气太后,如今,感觉不仅是为了气人,还有更加深层的意思在。
清莺很害怕。于是又今天还想起小盛跪在太皇太后宫里的模样,卑躬屈膝,腰弯的跟虾一般。
她对太皇太后更加害怕了。
折筠雾就安慰她,“不要紧,你先回去,无论她是什么心,这孩子……也不是她想你生,就能生的。”
又道:“等本宫晚上问问陛下,看看让你装病可以不可以。”
清莺就放心的回去了。折筠雾等齐殿卿回来的时候把这事情告诉他,问:“去了这几天,足够给太皇太后面子了吧?清莺可以不去了吧?”
齐殿卿却摸了摸她的头,“无事,让她去。”
“告诉她,不是什么大事。”
折筠雾就突然好奇的看他,“陛下,你好奇怪啊——”
齐殿卿弹了弹她的额头,“哪里奇怪?”
折筠雾一时间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她只是觉得陛下还叫清莺过去念经,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