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母亲在哭儿女,还是老人在叹孙儿。
又或是,悲离乡背井颠沛流离,哀整年的辛勤化为乌有。
再或者是,怨恨这世道不公,前途未卜,
不知道。
然后弯月一样的弧光又扬了起来,这一次是对着他的。
他抬头,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人可怖的面容,几乎遮面的胡子,眼睛里闪烁着贪婪恶意,扭曲着的癫狂赤红了双眼。
啊,原来是刀啊。
仲彦秋无比迟钝地从大脑里得出这个结论。
原来是刀啊。
他缓慢地扯开了嘴角,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弄明白,但打到了眼前,不礼尚往来,可是有失礼数的。
黑暗里他的身形飘忽几不可辨,拔身而起踩在马背上,立掌如刀,掌下之人就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低哑的闷哼声压抑在雨水惊雷之下,灯笼从马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蜡烛被雨水淹没,转瞬熄灭。
一匹马,两匹马,一个人,两个人,灯笼一盏盏落下,那死亡预告一样的光点一个个消失不见,直到最后收拢于一片黑暗之中。
一切又归于了黑暗,只有天上雷声隆隆,带起些微电光。
鲜血的味道弥漫,昭告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怎样的屠杀,人们看不见地上深深洇进泥土的血色,身后消失的灯火与追兵,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只怕一停下来,就会丢掉性命。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这是北疆,国家疲弱外敌强横,每年入冬总少不了邻国大金的烧杀抢掠,金银财宝,粮食美酒,这些在他们贫瘠土地上并不出产的东西,需求全部转嫁到了已显出颓败之相对他们步步退让的邻居身上。
朝堂之上战还是和吵得翻天覆地,边疆军队的粮草给养充实了官员的腰包,还有人在叫着削减边疆军队开支,叫着赔款议和。
因为打不起,因为不想打。
只要不打到京城之下,他们何曾在意过边疆百姓的死活。
仲彦秋骑着金国骑兵的马,虽说他刚刚杀了它的主人,但是马匹也不曾多么反抗,温驯地带着他离开了那里。
他听得到这块土地的悲鸣,这条搁浅将死的龙还想要活下去,还想要庇佑自己的子民。
“我出手可是很贵的啊。”仲彦秋喃喃道,一骑绝尘往着金国而去。
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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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下得让人心烦,苏梦枕做了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准确的说,自从他的身体开始再次衰败走向死亡,每晚他连入睡都极为艰难,常常夜半就喘不上气手足痉挛惊醒,有时一夜要醒个四五次,醒来便再难睡去。
但是今天他极为难得的很快陷入了沉眠,更为罕见地梦见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