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三篇番外是早已写好,想商歌行的故事结束后再讲的的一段小故事,是关于一把剑的三生三世,但这段时间公司刚开工,工作比较忙,来不及一天三章的约定,只得将这三篇提前给各位看,望谅解,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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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蛊.人间]
谁说众生平等!
烈日艳阳,光落进大地,是温暖过了头,几似要蒸干地上的每一分的水分。
顶着烈日,一个年幼的男孩在田地里帮着父亲除草施肥。
虽然只有八岁,他已是极其懂事的。父亲农耕事忙,他也懂得心疼父亲,年且尚幼便拖着瘦小的身体下了田地。
有风吹来,也是热热的烫。几亩田地之间,一个健硕的汉子光着黝黑的皮肤忙碌,汗无止尽地从他身上散落下来,刚离开身体便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是要带走每一分的热气。在他的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学着他那般除草施肥,虽然步履蹒跚,气喘吁吁,却还是紧紧咬着牙,跟着身前高大的父亲,小心地将长出的杂草割掉。
健硕的汉子偶尔地回过头看着趔趄欲倒的儿子,眼里虽蛮是心疼,却只有叹了口气——谁让他生做一个农奴的儿子。
“爹,今天陈老爷派人来收租了。”男孩说,猛烈的太阳晒得他嘴唇开裂,他舔了舔,却发现舌头也是干的,分不出一点水分。
汉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干着活。
“那人说,这次要再交不出田租,便要我当奴仆来偿还。”男孩继续说着,眼里却不是害怕与不甘,仿佛只是在等待,等待他的父亲能说什么。
然,父亲拧了下嘴唇,欲言又止,许久许久只是吐出个“唉”。
一直在田耕回来,他的父亲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留给他一个背影,高大却渺小的背影。在很多年后,他回忆起父亲的脸,却怎么也记不清,只是空白的一片黝黑,唯独那个背影却牢牢锁着,终不能忘记。
谁让他生做农奴的儿子。男孩自嘲地笑。
那晚,母亲杀了家中唯一一只的母鸡,看着他全部吃完。每吃一口,他便看到母亲的泪便流了出来,待到全部吃完,眼泪已经沾湿了母亲的布衣。
他微笑着看着母亲,喝下了最后一口汤。
父亲坐在门槛上,“巴拉巴拉”地抽着旱烟。白色的烟自父亲的嘴中大口大口地吐出,几乎将他淹没在烟海中。
此夜,一家无眠。男孩看着虚空中的黑暗,那双黑色得眼睛亮得连夜晚也无法掩盖。他不恨父亲的无能,却恨父亲的毫无野心,毫无建树,只是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即使是被压迫欺诈也生不出一点的反抗的勇气。
一想到那种愚昧无知不带一点追求的生活他便全身颤抖,即使小小年纪一无所有,他那小小的身体便却不屈于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执拗,便是野心吧。
除了野心,他已一无所有。
第二日,陈老爷的人便来了。一辆装稻草的牛车,随手便将他扔了上去,犹如牲畜,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父亲转过了头,似乎不忍看见。
车上有很多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都是稚气未脱的脸,都是哭喊着要回家,却没有人敢走下牛车半步。
男孩冷漠地看着,不吵也不闹,更没朝父母看去渴望的眼睛,只是闭了起来,任由这些人将自己犹如牲口般拖走。
那一年,他八岁。
睁开眼睛,他苦笑,又是做了这样一个同样的梦了么?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梦中的情景还是如附骨之毒般挥之不去,烙在记忆里便抹不掉了。
万君可起身,穿衣,碧色的软剑藏在了腰间,宛如一条好看的腰带。
这把剑叫雪清。
出房门,蜿蜒曲折,阔海阁的走廊似迷宫般复杂,万君可轻车熟路在此间绕行,路上遇见的人都是敬畏地看着他,然后垂首低眉,恭敬地退到一旁。
他微微一颌首,脚下却没有停留,径直朝着水榭的方向走去。
青碧竹翠的水榭,远远的有一个女子立着,宛如玫瑰,风清雾淡裹上身,高傲得不似真实,却像来自另一个空间。
万君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在她的身侧。
她的身躯是如此的瘦弱,让他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可前日他的疯狂,她的冷漠,都是历历在目,使他还是忍下了冲动,只是开口询问:“他走了?”
女子微微一怔,脸色也更加苍白,脑中又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萧罢剑落,不带一点留恋地转身,离去,甚至不留下最后的背影,那样绝情的身影。瘦弱的身体再支持不住,踉跄得似乎要摔倒。
万君可一阵心疼,不自觉地扶住了她:“昨夜,你舞剑的时候我便看到了。剑和萧音,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疯狂,值得么?”
竹影斑驳,散在万君可的脸上,落下明暗层次,原本大理石般冷的脸更加深邃,深得看不见底。
女子伫首,望着水下的自己的倒影,随波逐荡,竟不能平静下来,幻出个陌生的自己,柳眉秀脸,却不再了骄傲。她原是骄傲至极的女子,以为天下男子皆不入她眼,高居庙堂,孤芳自赏。
原来,只是还没遇见。
当她真的遇上了心死的男人,深深地爱着,纵使放下满身的骄傲,却无法撬开他的紧闭的心门。只能看着他,乞求最后一支萧音,忍不住的泪流。
“终还是遇见了。”她低吟,声音是虚幻低柔的,不像说给别人听,倒是像喃喃自语,扪心自问。
万君可一阵抽搐,望着对面的人儿,忽然忍不住便问出口:“即使如此,难道你对我便真的没一点感情么?”
时间仿佛回到十八年前。
小城陈家,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即使年且尚幼,她已经出落得卓越美丽,紫黑色的瞳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野心,那样的执意与坚信,连他都不免得颤栗。
这是天生为君王的女子。他想。
多处打听,终于才在抠门的管家那知道她是阔海阁阁主的女儿,是陈家今次邀请的贵客。
阔海阁,是东篱仅次于机关府的江山门派。
他忽然笑了,年幼的脸却没有稚气。
那一夜,陈家起了大火,惊恐的救火声闹了一夜。
他溜进她的房间,拉着她跑出了陈府。幼小的女子强自镇定,只有脸上的苍白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惧。
再怎么的天资卓越,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孩子仍然只是个孩子。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孩子,和从未享受过幸福的孩子——成长的速度是不同的。
“你是谁?”她的眼里是警觉和防备,即使对方只是个和自己年纪尚仿的孩子。江湖事乱,无处不在着暗杀与欺骗,从小的耳濡目染,她是深深懂得的。
他看着她,远处漫天的火色在他脸上跃动:“这火,是我放的。”他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