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恭贺三哥新婚大喜。”
楚宣走上前来,靛蓝色的锦袍色彩浓重,与他以往一贯的素朴风格不太相符。水岑岑的眸子紧盯着慕笙笙,喉头滚了滚:
“三嫂也大喜。”
顿了顿,不待慕笙笙开口,又轻嗤了声,补充了一句,“不知该唤表妹还是三嫂?”
……
他一副哀戚的模样,慕笙笙很想给他一巴掌,在这里装什么无辜受伤?
脑海中千头万绪掠过,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京中传的佳话。她一瞬清明,大约是林灼华同孟维书的亲事定了,楚宣求而不得,这才期期艾艾。
她舒了口气,神色反而坦荡了,直刺刺地回道:“六弟不必多思。”
……
这次换楚宣尴尬了,文弱可怜的模样装不成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而望向楚寰,道:“三哥刚从乾龙殿出来,父皇可同三哥说起与大燕国联姻一事?”
话音刚落,他立刻噤声,懊悔道:“三嫂是女眷,不能干政,是臣弟冒失了。”
“不如三哥随臣弟移步紫光阁?”
紫光阁是皇子读书的地方,楚宣很明显是想把慕笙笙支开,不知想要同楚寰说什么挑拨什么。
他兀自做作地表演,慕笙笙和楚寰像看猴一样看他自己唱完了一场大戏。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楚寰淡笑道:“父皇既然没有提起,想必此事是不方便说与本王听,六弟也该三缄其口。”
他牵起了身侧女子的手,炫耀似地微微笑了笑:“六弟政务繁忙,我夫妇二人就不叨扰了。”
声音好听且明朗,隐隐地带了丝调笑和得意的味道。
慕笙笙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但总归楚宣面色确实不那么好看了。能气到楚宣,慕笙笙就开心,最好气死他。
于是她回握住了楚寰的手,与他一样笑着,微微颔首,相携离去。
回王府的路上,慕笙笙感觉到,楚寰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马车平稳行驶着,车轮处不时传来“咯噔咯噔”的摩擦声,车厢里面,楚寰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捏着她的掌心,玉雪般粉白软嫩的手掌肉嘟嘟的,手指纤细修长,他一会儿把它摆弄成拳头,一会儿摊开手心揉揉捏捏,好像她的手很好玩一般,直把慕笙笙惹得不胜其烦。
“你虽然身上瘦,但是掌心肉却不少,是有福之人。”
顿了顿,低声补充了一句:“还好本王下手早。”
慕笙笙没听清,只以为他说自己胖,瞪了他一眼,抽回了手。
楚寰无辜遭受了个白眼儿,以为是她不喜欢他碰她,心里十分委屈,惆怅地叹了口气。
马车沿着街巷往回走时,慕笙笙听见临近的商铺似乎有吆喝叫卖声,打起了一侧的软帘向外望去。
城中新开张的铺子正打起锣鼓,势要将周围的行人都吸引过来。
慕笙笙心头一动,想起了兰皋轩。
若想声名大噪,此刻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她蓦然回头看楚寰,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刺绣,拧眉道:“针脚太粗了,样子也不好看……”
见过她呈上的绣品的楚寰:“……?”
说谁的针脚粗?谁绣的样子不好看?
“我们去买些衣裳如何?”
她提议道。
美人眼眸亮似弯月,似乎是个人都无法拒绝,更遑论正被这目光攻击的楚寰了。
于是两人转道,往城西的兰皋轩去。
京城繁华,地处交通要塞,于外面的人来说是寸土寸金的宝地,但这块宝地里,也有着三六九等,城东和城南是商人小贩最喜欢的地方,毗邻宫墙,官宦宅院也多,高门贵户日日途径,自然生意兴隆。而城西和城北则多是农户商贩居住之所,两相对比,阶级差异巨大,兴隆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容娘之所以把兰皋轩开在此处,也是因为囊中羞涩,而这边的空铺面多,租金便宜。
兰皋轩衣料精美绣品独特,既能入了李若娴的眼,面向的客人并非是只图温饱的农户,所以开在此处并不能吸引什么客源,据容娘那日所说,兰皋轩目前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宸王府的马车停在兰皋轩门口时,顿时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这周围的人或许不识得宸王,但这马车宽大,且华丽富贵,横着放在巷子中央时将两头堵得只容人通过,来往的行人打眼儿便知这定是王公贵戚家的车驾。
众所周知,城西和城东差的不仅仅是路途上的距离,更有阶级上的距离,平常没什么事的话,是没有达官贵人会踏足城西的。
因此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这辆马车便显得十分惹人眼球。
楚寰和慕笙笙在众人瞩目下依次走了下来,两人衣着华丽,气度尊贵,站在一起时连日光都偏爱些许,仿佛熠熠生辉似的,将一条街上的行人景物都比了下去,说是神姿玉容也不为过。
周围吸气声一时不绝于耳。
铺子里的账房正在门口抖落账簿上的灰,揉揉眼睛,见那两个神仙璧人往他们铺子里来了。
定睛一看,那位姑娘正是上回来找掌柜的,实在不是他记忆好,主要是似慕笙笙这样长相的人见之实在难忘。账房立刻忙不迭地回去禀告容娘。
容娘一听账房的形容,便知是那位慕二姑娘来了,她当然知道慕笙笙如今已经嫁入了宸王府,昨日满街十里红妆,都是宸王给王妃的体面。听说身旁还有一位英俊公子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总不会是那位也来了吧……
一时又觉得不可能,那位金尊玉贵,怎会踏足她这小地方。
但不管是谁来了,她都需得出去迎客,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绣布,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