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府中,看院子里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草木生长茂盛,异议能嗅到花香气,就连角落里摆放的石头都是挂了苔藓的松石,衬得修剪过的松树,颇有一番诗意。
自从裴英替她管家以来,府上需要玉明熙操心的事少了许多,而且裴英事事按照她的喜好来准备,不管是院子中的花草树木还是吃饭用的瓷器,桌椅摆设,甚至连她洗澡时用的花油都是他亲自去挑选了之后让人去采买的。
如果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这样事事细心,的确是个做帝王的材料,可惜了他脑筋不太正常,做不了皇帝,就只能屈居在她的府里做个男主人。
玉明熙知道自己需要裴英在身边,现在是太平盛世,南北和西面都没有大的战事,她才得空整治朝堂上下。
但是和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公主、商贸还是战争,迟早有一天,平衡被打破,陷入大的战乱,就需要一个武德充沛的人来做她的左膀右臂。
她精通政事,可在军事上却不比裴英有天赋,从前她也想过重用薛家,可如今一个家里出了兵部尚书、城北军统帅还有一个在外的将军,属实有些位高权重了。
一个合格的掌权者不单要任用贤才,更要平衡权力,绝不可搞出一家独大。
把薛兰儿召回京城来,是知道她与傅琛互生情愫,一来能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二来也可以稍稍削弱薛家的影响力,以免薛家生出异心。
思考许多,玉明熙情不自禁的感叹,留下裴英在身边是她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许是她进门以后没说话,跟在身边的小燕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公主,今天早上我回府里来的时候听说……您昨夜召幸了少爷?是真的吗?”
“召幸……?”玉明熙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你听谁说的?”
大白天的讨论这种话题,小燕虽然已嫁为人妇,可也觉得羞臊,小声道:“厨房里的几个丫鬟小声讨论的,我听了几耳朵,她们说满府的人都知道了,昨夜少爷进了您的房间就没出来过。”
“啊,哈哈。”
玉明熙尴尬的笑笑,像是犯错被抓的孩童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府上的主子,没必要跟底下的丫鬟家丁解释,但小燕是她的心腹,两人之间若是互相有事情瞒着,怕是要损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身后还有四个丫鬟四个护卫跟着,玉明熙摆摆手让他们自行散了去,随即拉着小燕一起走去偏厅。
两人单独在一起,她才好意思开口,“你都嫁人了,这种事应该比我懂得多,就是你情我愿,稀里糊涂的……然后就……那样了。”
小燕来不及害羞,严肃道:“公主,您一开始把他买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您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我还挺喜欢他的,而且……”玉明熙指着窗外的庭院给她看,“他能帮我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替我省了不少心,日后外头若是有战事,他也定然能帮上我。”
于公于私,和他在一起都是好事。
小燕却替她担心:“公主您脾气太好了,少爷他又是个见缝插针的性子,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只要撒娇卖乖装装可怜,您就什么都答应,这样怎么能成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小燕这么说了,玉明熙才发现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好看的眉眼陷入深思,玉明熙轻声道:“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得跟他好好说说。”
说完话后,肚子也饿了。起了个大早去上早朝,眼下日头都起来了,两人从前厅出来走去后院。
刚走进院子里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向他们走过来,一身蓝衣的青年精神奕奕,见了她回来,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勾起微笑,“姐姐,早饭已经备好了。”
“嗯,正巧我也饿了,去吃饭。”玉明熙说着走到前面去。
身后的人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手掌垂在身侧,手指勾搭她的手背,三两下握到手里。
被他牵了手去,玉明熙愣愣的抬起手来,瞧见他的手指就像是肆意生长的藤蔓将她的十指缠绕在手中,她手背上还留着淡淡的红痕,也是他的杰作。
“我自己走。”她不自在的把手指抽出来,故意离他远了一些。
突然的疏远让裴英有些不解,但他并没有失落,继续贴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若无其事地对她说:“方才英国公和沛国公家的人送来了补品,说是听闻你身子不舒服,特意送来给你补补身体。”
昨日她在宫里召见了太医,传了些风声出来。很快就有人来送东西。
“能吃就吃了,不能吃就放去仓库吧。也要准备回礼给他们,不好,因为这点小病欠了人家人情。”玉明熙淡淡说着,伸手把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扒了下来,摆明了是不想给他碰。
裴英再硬贴上去就是不识趣了,他跟在她身边,关心道:“姐姐今天走的早,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玉明熙自顾自往前走,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昨夜的事。
听罢,裴英放心的舒一口气,“没有就好,我还怕自己没有分寸累着姐姐了。”
青年如释重负的语气让玉明熙格外不爽,她原本的作息那么规律,早睡早起,还能在睡前看半本书,但这一切都被裴英给搅乱了,书也没时间看,给他折腾的睡都睡不踏实,今天上早朝还差点迟到了。
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可不能毁在他手上。
玉明熙在前面站定,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他,想出口训他两句,又碍于小燕在场,把话憋了回去。
走上后厅,桌子上是刚准备好的早饭,粟米粥还热着,玉明熙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吃饭,身边的裴英一边吃着一边看她,时不时也说一些府里的事。
自从他搬到公主府里后很少出去见人,却也不是完全不出门,时常去城北军营里找薛庭切磋武艺兵法,也会去马场骑马,偶尔还去傅家寻傅琛吃几盏茶。
他朋友不多,唯一的兴趣就是看书和习武,现在又多了一项,打理他与玉明熙的家。
看玉明熙差不多吃饱了,裴英对一边的女使招招手,那女使便带着几个人抱了一个大箱子过来。沉重的木箱放在地上,方方正正,瞧着有些年头,大小足以放下一个人。
玉明熙看过去,想起来这个箱子她曾经见过,是在玉门军营时,藏在裴英床底下的大箱子。
“前些日子我闲来无事,把这些东西整理了出来,现在拿给你。”裴英说着,拿出钥匙去把箱子打开,从里头抱了好几摞房契地契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玉明熙咽下最后一个酒酿圆子,看着他抱出来的纸张。
裴英在她身边坐下,“是我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钱财,我孤身一人也花不了这万贯家产,日后便都交给姐姐了。”
玉明熙惊诧着随手翻了几张,京郊百亩良田,京中铺子,盐庄……数不胜数。
这其中有裴英在边关为将时积累下来的家底,也有他被封为王爷后的赏赐,剩下一大半就是他身为太上皇所拥有的财产,只这些财产,足以买下小半个京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玉明熙看着这么多财产,不在意道:“这是你的产业,你留着自己打理吧,按时交税就成。”
这么多的产业光是打理就需要不少人手,每年交的税少说也有几十万两白银。玉明熙自己管家的时候就是因为无心打理这么多产业,所以才将广阳府的一些产业给变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