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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有女萝(1 / 2)

蒋策半靠着坐起来,觉得身后有些空,于是枕着手臂,一手将锦茵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玩来玩去。他昨日傍晚得知麒麟卫锁了淳熙驻防,将军务略作收拾后,便回了府。

麒麟封锁淳熙,按理必引人生疑,使人议论,但麒麟办事素来迅疾且静,所以如此大事,一夜过去居然风平浪静。

锦茵被他闹醒,她揉揉眼睛,看了眼时辰,“公子今日醒得这般早。”

蒋策伸展手臂搂住她,笑道:“心里有事,睡不安稳。”

锦茵温驯地将头枕向蒋策肩膀,沉默不语。

蒋策低头看她,见她脸上无波无澜,竟然又闭上眼睛,似乎要接着睡去,不由笑了:“主君心中悒郁不快,你也不说点什么宽慰宽慰。”

锦茵的手覆上他的胸口,微笑着沉静道:“妾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些什么用以宽慰公子,倘若说得不好,平添公子怨懑,届时祸水东引至妾处,那便不好了。”她将将睡醒,声音还粘缠着,并不清明分明,声气懒洋洋的。

蒋策大笑,“你倒懂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麒麟卫昨夜锁了淳熙防卫,许进不许出,本帅以为,此举是为抓你。”他抬手揉了揉她头,“你回不去家乡了。”

“妾在这里很好,哪里都不想也不愿去。”锦茵说着拢拢头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公子可要梳洗?”

“再等等,这温柔乡,英雄冢,让本帅,再沉湎一会儿。”

锦茵于是笑着复又枕在他肩上,双目微阖。

两人于是又躺了一会儿,蒋策终究是心里有事,手在锦茵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锦茵当然睡不着也知道他睡不着,却没动,任他动手动脚了一会儿,才问:“公子要起来了吗?”

蒋策点点头,“为我梳洗吧。”说着掀开被子坐起来。

梳洗罢,锦茵为他梳头,正欲说话,却见他在镜子里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欲出口的话于是便忘了。

天色已大亮,空气中沉浮着无尽的金色光芒,花影树影在蒋策脸上投射出淡淡的褐色阴影,他面上两道修长的剑眉斜飞入鬓,嘴角携着丝懒洋洋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她看着镜中人熠熠生辉的俊秀面庞,手上不由慢了下来,“是不是感慨上天造物何其不公,居然有相貌如此英俊者,是不是心内对上天存了无尽的感恩,居然能与这般相貌英俊者,同床共枕?”蒋策感觉到她动作的迟缓,笑着道。他于镜中见锦茵只是笑着,脸上连点红晕都未有,不由又道:“凡间俗语,‘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你为了与本帅同床共枕,修了几千年呀?”

“公子就能笃定一定是妾修吗?为什么不是公子为了与妾共枕,修了千年?”

蒋策笑,“有道理有道理,那你我便各退一步,就算你我各修了五百年!”

说话间,侍从轻轻叩门,锦茵扬声说了句“进”,众人入内摆饭。随众而来的,还有一只巨大穷奇,慢吞吞踱步至锦茵身边,蹭了蹭她,对着锦茵仰起下巴,她笑着为它挠了两下,得到满意的一声“嗷呜”。穷奇行至蒋策身边,卧下,将头枕在他脚上。

锦茵帮蒋策将头发束好,“可要戴冠?”

“不必,发簪即好。”他说着却又轻笑一声,“还是戴冠吧。”

锦茵轻声说好,“哪一顶呢?”

蒋策对着镜子里的她笑:“这真是人之将死,旁人待之也善,仙娥今日对本帅还真是和颜悦色,素日这些事何曾问过本帅的意见。”

锦茵却只是笑,想了想,拿过一顶白玉子午冠,为他戴上。

用过早饭,蒋策负手立于窗边,闻得阵阵幽香,是茉莉。他去岁命人在窗前种了几十株茉莉,今夏花繁叶茂,晨起之时清香尤盛。他深吸了口气,昨夜一场小雨,将暑气略去了些,院内树木皆一番新洗之貌,今年的凌霄花开得格外好,森森绿意中点点朱红,十分活泼。

他看看时辰,觉得应该快了。

昨夜收到消息,傍晚时候麒麟锁了淳熙防卫,从披香台调走周兆,元羡与皇穆入宫,不多时又召了太廷司、靖晏司两处长官。他以为昨夜便会有人上门,可居然一夜也无风浪也无波澜,无人上门。

他有些厌烦,不喜欢这种束手就擒之感。可也只能等待。

锦茵将茶送至他手边,他接过来轻呷了一口,看着她笑:“几盆兰花还劳你费心,最近几日,牧襄的饮食,烦你亲自准备。书信在匣子里。”他从榻上的盒子里取出一面令牌,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又开柜子拿出一支竹筒,塞入袖中。看看锦茵,“你还未梳妆,本帅为你画眉可好?”

锦茵一愣,惊讶转瞬即逝,她垂首不语,蒋策只笑着等她决定。良久,锦茵抬首道:“有劳公子。”

蒋策兴致勃勃地起身,拉她至镜前,请她坐下,打开镜匣,“哪一支是?”

锦茵指了指,蒋策拿起那支螺钿笔,右手三指成拈笔状,他弯腰凑近了,觉得不舒服,半蹲着又觉得不好下手,比划了一会儿,拉起锦茵,“我们坐到榻上来!”

两人在榻上相向而坐,他拿着笔细细描摹。他下笔轻,落在眉上只觉得有些痒,锦茵不自觉地向后躲闪,“你别动!”蒋策带着点撒娇语气的不满道,说着扳住她的肩膀。却又笑着道,“你的肩背好薄,看来我这里确实亏待了姑娘,这么久了,都未曾丰腴些。”

“不是公子的过错,是妾心中有事,日夜焦心不宁,才身形憔悴的。”

蒋策闻言面色未有任何变化,手上依旧稳健。他画了右边,离远了看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画得真不错,将你本来寻常的姿色,提高了许多。”说着又画左边,依旧是从眉头画起,他的手掌不时擦过锦茵的鼻头,他今日身上薰了美人植松,青松清朗之气扑面而来,她不露声色地深吸了一口。

蒋策将笔放下,左右看看,感慨道,“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怪不得她们总在背后说你坏话,你生得这样美,怎能不引人妒忌呢?”说着拉她至镜前,一脸小儿无赖地骄矜道:“快看看!快看看!我把你画得多么美。”

锦茵带着些嗔怪地斜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看向镜中,却不由愣了愣。他在她脸上东扫扫,西画画,她感觉到的他的笔触及笔锋之所及,无论如何都是一双怪异的眉毛,她做好了脸上会出现一对滑稽眉毛的准备,却不想,他画得十分好。

他正待说话,却站起身来,行至窗边,远远看见侍从一脸慌张地趋步入园,他至榻上将小几上的令牌及信封放在梳妆台上,对锦茵笑着道:“本帅该去了。”

蒋策率众策马随钟沛入麒麟大营,刚过营门,身后的白虎将卫便被拦住。他回首看看,似笑非笑地看向钟沛:“钟司议,这是何意?”

钟沛正待说话,却见一名身着墨绿色麒麟常服矮胖身材的参军一脸笑意地跑上前向蒋策施礼:“卑职见过白虎殿主帅。”言罢即起身,仰首将蒋策□□的龙马看了看,一脸惊叹:“主帅这龙马好高大!”他啧啧称奇了一下,之后居然还抬手拍了拍马首,一脸艳羡:“这马快比得上我殿的中府的龙马了!”说着笑嘻嘻地对蒋策道:“卑职接到主帅令旨,说蒋帅上午要来,但旨意上只写了白虎殿主帅蒋策入麒麟,未有其他人的名字。卑职不敢……”他说着看向营外几乎浩荡的人马,“卑职不敢放这许多人入营。”

“放肆!麒麟与白虎同级,她皇穆不过是军令,称什么‘令旨’!麒麟殿有什么不可入内?主帅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白虎殿司职院副指挥使付汝敏怒斥道。

那参军嘿嘿一笑,“长官勿要动怒,既然这许多人都要入内,烦请一一上报姓名,在此稍侯,卑职记录在案后立时就向主帅回禀,待主帅首肯后,即请诸位仙君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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