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冷的手攀上了张贺的肩头,刘据的声音幽幽地在张贺耳畔响起:“子璋,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
张贺本能地想后退,想转头逃开,但他却无法抬动一根手指,只能任由刘据苍白的手指划过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说好要永远在我身边的,你可不能反悔。”
冰冷的拥抱箍得张贺喘不过气来,他觉得牙齿都在上下打仗,整个人都如同进入凌室被按在一整块巨大的冰上一样。
“太子……殿下……”
张贺猛地从床上坐起,那只停在铜架上的能言鸟被他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嘴里犹自骂个不停:“傻子!混蛋!”
帷帐外面,两盏铜雁衔鱼灯正在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昏黄光团,博山炉里袅袅青烟使得房间里满是泽兰和艾草焚烧的香气。
十一岁的太子刘据那张睡眠中充满稚气的脸出现在不远处,想来今晚又和太子聊得忘记了时间在榻上睡着了,睡梦中太子手脚不安分卷走了全部锦被,深夜的寒气入体,才导致张贺做了那么一个诡异的梦境。
张贺忍不住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刘据的脸,眼前娇生惯养的太子和当初在巫蛊之祸时见到的太子,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妥,但当时刘据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而毅然赴死的时候,张贺其实体会到了一丝心悸的感觉,而眼前的小太子他只想好好宠爱他护他一世平安。
所以白天当刘据说出“我只要张贺陪着就好了”的话之后,出于对老刘家搞基传统的条件反射,张贺第一反应是惊得我瓜都掉了,但仔细想想他却只觉得温馨。
所以他对沉睡中年幼的刘据说道:“你快快长大吧,长大到不需要我在你旁边保护你了,那时候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可是离开要做什么呢?那时候的张贺心里对此并没有考虑过,他只是潜意识觉得自己这么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人物,是不能一生都和这些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天子骄子纠缠在一起的。什么穿越小说里常见的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国,征服世界成为大帝,他并没有这些不切实际的雄心伟志。
但不管张贺自己怎么想的,历史已经因为他开始了各种微妙的变化。
像是为了贯彻那天说的话,刘据并没有过多理睬李家兄妹,而是经常拉着他一起去做各种事情,比如说现在……
“张贺,陪我去找表哥。”
“怎么想到要去找霍将军?”张贺好奇地问。
“今天是五月五,要用五彩丝绦系在臂上,可以避兵及鬼,令人不病瘟。”刘据撩起袖子展示了一下他绑在白嫩手臂上的五彩丝绦,“这是阿母给我做的,她还给表哥做了一条,托我带给他。”
张贺第一次听说有这个传统,他点了点头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刘据抓住了张贺的手,将他的两个手臂都露出来仔细查看了:“张贺你没带五彩丝绦吗?”
张贺无奈道:“我在宫里,哪里有人给我做这个。”
“哦。”刘据放下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霍去病也在未央宫西北的办公区域开府办公,张贺跟着刘据走进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刘彻和卫青也在,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凝重。
刘据挨个打过招呼,张贺也行礼完毕,只听刘据开口说:“去病哥哥,阿母给你做了驱除病气的五彩丝绦,我带来给你了,你一定要戴上啊。”
霍去病接过五彩丝绦,他今天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深衣,看起来冷峻不凡,和这五彩丝绦看起来不怎搭配,不过尽管这样他还是说:“谢谢中宫和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