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张贺与霍光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宫人和黄门唤醒,那些人服侍刘彻穿好便服,梳好发髻,准备软舆将天子送到了沧池畔。
那渐台是位于沧池中央的小岛,地势高峻,四周都是开阔的水面,并且昏暗无灯,最是适合夜观天象的。早有接到消息的黄门在湖边备船,将刘彻和其随从接到岛上。
渐台上依稀有灯光闪烁,原来早已有人在此占好了观星的位置,此时从水中央望去,台上人影绰约,衣袖翩飞,在一层薄薄的夜雾的包裹下,看起来倒有几分琼台仙人的风范。
张贺与霍光跟在刘彻后面登上渐台,渐台顶端是一处开阔的平台,上面摆着一台巨大的浑天仪,用来观察漫天星象。
为了能够清楚地看到今夜的流星,只在渐台四角的方形石笼里点亮了烛火,因此光线不亮,仅仅能看清身边的人而已。
“阿翁。”刘据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抢先跑了过来,“你们终于来了,舅舅还说你怕是睡过头了。”
刘彻闻言瞪了卫青一眼,卫青淡定地请罪道:“是臣妄议了,还请陛下恕罪。”
刘彻哼了一声,环视周围一圈,嘴上说道:“今晚来的人还挺全。”
霍去病手里牵着八至九岁大小的霍嬗,对刘彻说道:“正好今晚臣和舅舅都在幕府彻夜办公,听说有飞星,就一起来了。”
古代流星大多是凶兆,在刘彻所处的时期也不例外,但是卫子夫怀上刘据的时候,天上出现了蚩尤之旗,其流星所拖拽的红色光焰长竟天,这在古代本是刀兵大起的大凶之兆,但这一年卫青出兵打到了匈奴龙城,在刘彻前期对匈奴作战的多次不顺利之后,第一次主动出击取得了胜利,随后第二年刘据出生,整个国家沉浸在皇帝终于后继有人的喜悦之中,对于刘彻来说,流星对他的意义可以说非常特殊。所以他今晚来看流星,为的是天人感应,感受到底是凶还是吉。
张贺也看向众人,因为是夜半时分,所以台上并没有女眷,全是一些大老爷们和小娃娃,霍去病带着他的长子霍嬗,卫青带着他的长子卫伉,刘据带着弟弟刘闳,几个小的都不知道这观星其中的严肃之处,一个个只是对这奇特天象好奇,翘首期盼,希望快点看到流星。
太史令司马谈长于占卜之术,前几夜他都在夜空的南方位置观测到隐约的飞星,他通过占卜认为今天午夜时分会有一大批飞星,因此郑重其事地上书汇报给刘彻。刘彻在白天议事时顺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卫青,然后霍去病和刘据都知道了。
今天本是朔月,天穹上的星子看起来分外明晰,到了太史令推测的时刻,天空中突然星陨落如雨,大大小小的流星拖着或长或短的尾巴,由南向西行去,过了许久才停歇。
刘彻看着流星划过天空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仲卿,去病,自漠北之后因为缺少马匹,已经好几年没有打过仗了,这时候星陨如雨,是在向朕预示着什么吗?”
卫青回答道:“匈奴虽然远遁,但还并未向汉臣服,而今四夷未曾和抚,边夷蠢蠢欲动,天下尚未太平。”
霍去病也说道:“陛下要打仗,只要钱粮马兵跟得上,臣随时都可以出发。”
刘彻点点头道:“有你们两位在,朕就可安心了,如今天兆已出,恐怕已近多事之秋。”
“阿翁又要打仗了吗?”刘闳天真烂漫地问。
刘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不是我要打仗,是四夷未平,朕该打的时候还是要继续打。”
卫伉跑到霍去病旁边,扯着他的袖子说:“下次表哥打仗带上我,我也要和阿翁那样上阵杀敌。”
霍去病笑着捶了一下卫伉:“你小子翅膀还没硬呢,舅舅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带的。”
卫青看着卫伉跃跃欲试的样子,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伉儿你要先把骑射本领练好,不能再偷懒。”
卫伉看到卫青揭他短,连忙躲到霍去病背后:“阿翁不要说我啦,我以后不会偷懒了。”
刘彻这个时候开口:“等过几年卫伉长大成人了,朕会派他去军队锻炼锻炼,今天在场的几个小子,不知道谁日后能成为第二个仲卿和去病。”说到这里刘彻不由得有些感慨。
张贺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他倒是不会妄想达到卫霍那样的高度,但他心里盘算着,西汉尚武,他不能只走文官这条路,过几年也应该去军队里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