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失落与不安交集在一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也只是自己给她施的一个昏睡的术法而已。
等等,昏睡……
时解怿的脑海中晃过在平临城客栈的场景,那天晚上,她看到了雪魔花饮他之血的样子,而那会雪魔花已然呈现绽放之姿。
也就说,她也闻到了那股香味。
她那会的身子很弱,但有灵脉相护,若是中了雪魔花之蛊,到现在才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修仙界第一宗门琼山派掌门之女成为了能够被他操作的傀儡,这样的意外之喜,他应该抚掌大笑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
魔族之人心思歹毒。
这句话不是从她爹爹,那个不可一世的祈掌门口中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吗?他做的这些事,不是正中那人下怀。
时解怿被他心中短暂存在过的那个想法怔住了,他从床沿边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让自己与安静睡着的那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连她身上散发着的清香都能轻易扰乱他的心智。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偏差,他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向她靠近,可刚到她身边时,他又逼迫自己远离她,周而复始。
时解怿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可为了她,居然屡屡允许他人试探着自己的底线。
他反复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为什么,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利用!
可他却在无数个片刻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他说的那些假话中也有真意,他并不想她死,在这一点上毋庸置疑。
在时解怿内心深处纠结万分的时候,他的手已然替他做出了决定。
手中的白光化为匕刃,割开了他的血脉,鲜血流入祈钰的嘴中,而祈钰体内的雪魔花之蛊品尝到了时解怿鲜血的滋味,不知餍足地操控着祈钰吮吸了起来。
时解怿在看到她喝下自己血的时候,眉头终于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在这个瞬间,他只盼她能够多吮吸一些,可以解掉雪魔花之蛊,早点苏醒过来。
他被划破的左手手腕放在祈钰的唇瓣上,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脸庞那道伤疤。
就当是对她的弥补和亏欠吧。时解怿的心里对自己这么劝解着。
倏忽间,时解怿侧过脸,眼角瞥到门外一道黑影从窗棂间闪过,他连忙起身要出去追看。
可祈钰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摆,只是这样极轻的一下,他便觉得自己动弹不得,无法再离开她去做其他任何的事情,即使那件事很重要,甚至关乎他的身份。
他沉沉地抽了一口气,又折返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解怿……”
她又在昏迷中迷糊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明明知道她应是听不见,他却还是痴痴地回了她。
“我在。”
果然,还在昏迷中的少女没有更多的回应,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一句呓语。
只是刚才门外闪过的那个身影又是谁?
还有那日郗焱说血虫丹的解药让他不用担心,可又故意不告知如何给他解药,他到底想做什么?
-完-
第20章 煎药
◎他不配窥见阳光。◎
解完雪魔花之蛊后,时解怿站起身到一旁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但当眼角瞥见她唇齿间的一抹嫣红的时候,他又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用指腹拂过她的唇角,擦拭掉残留的血渍。
明明是冷冷地看着她,可时解怿的眼中却有一缕无法隐藏的温柔。
屋中没有点灯,正如他的脸色一般晦暗不明。
“你不能死。”
“如果你死了……”
如果你死了,我会如何?
时解怿骨鲠在喉,唇瓣一开一合,却是说不出后面剩下的半句话。
他不知道。
可他心中却更加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他的计划完成了,他也不希望眼前这人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这样的念头刚一涌起,他的心突然一阵刺痛,似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破层层牢笼,挣脱而出。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用着脑海中最后的清明把所有能想到的魔药禁术都想到了,可没有一种能与现在自己的样子对应起来。
时解怿忍着痛楚缩在逼仄的角落里,把自己藏在阴暗里,他还曾记得她问过他,你怕黑吗?他没告诉她的是,他本就是生在黑夜里的人。
他不配窥见阳光,也不需要任何人化作一缕骄阳照亮他的人生。
时解怿浑身颤抖,咬着下唇,血珠从他的唇瓣上溢出,可他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还没有醒来的人。
祈钰醒来已是七日后,她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消散,只当是自己又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