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疏严决裂后我休了半年的学。小姨没胆子把这事告诉家里,可我实在是没法伪装平静,最后只得父亲出面,替我摆平了一切。我不知道他看见那些照片是什么心情,也许是耻辱的,是愤怒的,可在我的面前,他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沉默。
他唯一一次失态是我自杀的时候。其实拿起刀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只是在划开动脉的时候觉得解脱,毕竟我伤的是那人曾百般爱抚过的手腕,仿佛手腕的主人从来都不是我。我看见那血留了一地,痛的感觉却是一点没有的,只是无声地幻想,想着我死后那人见着我的尸体,心里会不会哪怕有一丁点后悔。
真的是幼稚又愚蠢。
我父亲冲进来的时候他也快疯了。我看见他一个骄傲了大半辈子的人,手哆嗦地像得了帕金森,吼着让救护车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色厉内荏。那时候我又突然清醒了过来,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明白,就算没有了林疏严,这世上也总还有人和我血脉相连,是真正会把我放在心上的。
失去了林疏严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在看见我父亲为我伤神憔悴的时候,我爱人的能力突然又回来了。
可惜我实在不省心,再次爱上的人,他父亲是我家的政敌,虽然彼时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以为阮东慈只是一个皮相颇好的小警察,仅此而已。但无论是谁,都是我自己选择爱上的男人,所有的灾难至少我得负一半的责任,总不能只知道哭哭啼啼地怨天尤人。
易迟晰自那天离开我家后,婚礼的事宜竟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办了起来。但这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躲避我母亲的唠叨去理了个头,想显得自己成熟一些。我还特意从衣柜里选了一套西装,把自己抹的油头粉面,父亲看见我这副打扮,面露古怪,“这是去见谁呢?”
我直言不讳,“去看个画展。”
大约父亲对“画”这个字格外敏感,他的青筋立时在太阳穴附近突了出来,腮帮子咬得死紧,字儿像一个个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哪根筋搭错了,好端端地去看什么画展?”
我的父亲双眼发红,眼看就要勃然大怒,却猝不及防被我抱了个满怀。“父亲,你别着急,只是我就要结婚,想和过去做个道别而已。”
我想他还是没有忘记我自杀的事情,每想起一次便又伤又气。果然,我父亲冷静了些,别别扭扭地挣脱着,“快三十岁的人,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快把手撒开,被别人看见了算什么话。”
那画展举办的地点就在一个开业没多久的商场里面,正是我为李松辛挑选礼物的地方。这一路我遮遮掩掩,终于看见了画展的轮廓,它的入口处放着一个宣传板,上面有画展的主题,还有画家的名字,林疏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