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皱着眉,停住了笔。
“——后来,有个人握住了我的手。”
季医生眨了眨眼睛,“你看清了他的脸吗?”
我坦率地看着他,“没有。”
季医生又问,“他握住了你的手,那然后呢?”
“那人脸上蒙上了一层光,模模糊糊的,只记得他把我托上了湖面。好像那个时候我才能真正舒畅地呼吸,醒来一看,已经是清晨了。”
顿了顿,我补充道,“这算不上噩梦,是不是?”
“顾先生,虽然你一个月前才来我这里,但状况却是我的患者里恢复得最快的。”季医生合上钢笔盖,叹了口气,“不像是抑郁了很久的重症,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功劳。”
这次换成我满心疑惑。
“我给你开的药,还是要定时吃。”季医生看向桌面,含羞草又恢复了原状。“我建议你可以试着在实际生活里去深入接触这个人,对你的病情应该会很有帮助。”
“季医生,你真的认为我好些了吗?”我犹豫道,“您知道,我三年前自杀过。之后没有看过医生,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可两个月前,我的病情又突如其来地加重,我很怕……”
季医生温和地对我说,“我了解过,你三年前之所以看上去痊愈了,是因为你父亲全心全意地守在你身边。只是治标不治本,他没法解开你的心结,阴暗的情绪始终存在,所以加重了恶果。”
“那现在呢?”我执拗地问道,“我会因为这个病,再出什么意外吗?”
“顾先生,当你在意自己的死亡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时,就已经是好转的征兆了。真正的抑郁病人对死亡是不畏惧的,就像曾经的你。”
他这话说得平和有力,我觉得很有道理。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阮东慈的面容。他笑得干净爽朗,既不会灼伤寒冬,也没有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