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有些气闷:“他们都死了吗?”这个教室里这么多认真的孩子。江川摇头,没把话说死:“我不知道,或许吧。”
江声深深地吐了口气,岔开了话题:“那个从头来过是什么意思?就一直重复这七天?”
江川点头:“对,运气好一点的情况是我们还有这原来七天的记忆,可以接着原来的思路继续解题。运气不好的时候,时间沙漏每倒置一次,我们的记忆就会删除一次。”
“我们会误以为我们只是刚进入这个游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某个人突然的灵光乍现,否则我们就只能一直重复自己失败的过程,永远找不到找到胜利的关键。”
他顿了一下,突然说:“比如我们就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坐在这个教室里解这个游戏。”
“或许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的事情了。”
江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这种扮演游戏玩久了岂不是自己每次都得怀疑一下人生。还是上次那种和人斗的简单。”
江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对还是不对,只说:“那种也是有剧本的,只是被提取的记忆里就没出现什么死者熟识的人,所以就被做成了玩家内斗的游戏。”
“……所以现实也有人玩真人狼人杀吗?”江声问。
“嗯。”得到肯定回答的江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种重复应该不是无限制的吧?”
江川摇头:“不是。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比例是1:24,每重来一次,现实就过去了七个小时,等到现实里的身体撑不住被饿死了,游戏里的人也就被强制退出了。”
“不过相应的,等现实里的身体饥饿程度达到足够影响到游戏里的玩家行动的时候,也可能是发现循环的机会。”江川补充说。
江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切入了正题,把那个女孩刚才对他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虽然江声全程没加什么语气,并不像她本人讲述的时候那么声情并茂。但是江川还是从中感觉到了压在那个女孩身上的绝望,也理解了江声所说的无能为力。
下了课,两个人辗转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和一些基本信息。
那个女孩叫李梦羽。家长为了所谓的好一点的学校给她办的跨区上学,每次来回就得花上四五个钟头,而高三了每周又只有一天假,她基本上一个月才回一次家,而月考也是一个月一次。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发展成了带着月考成绩单才能回家。回到家之后家长对她的态度多数时候取取决于成绩单上的三位数字。
而在她的描述里,家长给她的关怀明显没有到位,而他们之间思考也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像是理查德?耶茨在《十一种孤独》里说的那样:“我想所谓孤独,就是你面对的那个人,他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不在同一个频率。”
她感觉自己在港湾里待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孤独,且无助。
在李梦羽每次和家长抱怨学校的老师待人处事过分的时候,家长只会说“但他们教的好”,也并不相信她口中说的那些是实话,认为为人师表的总不至于这样,只以为是她夸大了。
而家长们最常给出的反问是:“全班这么多人怎么就你觉得这个老师不好那个老师也不好?”
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受了苦为什么要告诉你?
有时候她打电话到家里去抱怨老师在学校里又无缘无故羞辱某个人了,又大发雷霆地扔了某人书,叫了某人的家长,他们只会说:“哦。”
全然不放在心上,有时候甚至只是拿这些事当饭后笑话听听,遇到他们气不顺的时候还会大怒:“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人咎由自取的你管他干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诗。”江声说。江川抬头看他,问:“什么诗?”
“………
接着他们迫害犹太人,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然后他们杀工会成员,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后来他们迫害天主教徒,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的时候,
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