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自己也说不上到底是想问什么,只默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江声抬眼,严肃地说:“无非就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却也不能事事做主。”
他添油加醋地说:“或许是上奏要我带兵出征的人太多,又或者是权势太重,总之他是不得已先应下来了。”
“只是下了朝之后立马坐着轿子往咱们家赶,来提醒我们这事。”
阮玉还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这事派个人来不就成了,何必亲自来?”
江声一时语塞,总不能回答说他可能是专程来看看我的吧。
思忖了一下才回:“大概是他身边没有完全信得过的人吧。”
他说:“如果替他传话的那个人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那么他身为天子一言九鼎的权威该往哪儿放。”
阮玉愣了一下,说:“是娘考虑不周了。只是谁会是主导这件事的人?又是何居心?”
江声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毕竟他这一天概括起来不过是喝茶,遇见秦争,装病。
秦争当时的情绪也不太对,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强势地希望自己站到他的队伍里去而已。
但江声还是本着坏事都往那个宣王身上推,给秦争拉好感度就对了的原则胡乱编了个理由。
只是他的表情却装得严肃:“我猜是宣王吧。”
“他只要自己不出面,让那些站在他那派的臣子们联合上书让皇上派我出征就行了。他甚至可以象征性地反对一下。”
“到时候我战死沙场了,父亲在心里难免会对皇上有些隔阂。到时候宣王再出面拉拢一下,父亲心里的那杆天平总会不自觉倾斜一点的。”
江声感觉自己现在就挺像挑拨离间的小人的,满口阴谋论。
不过好在阮玉对‘徐漾’的滤镜够厚,于是他说什么她都信,只是有些心疼他的嗓子,赶忙让他躺下休息。
她一边帮着掖被子,一边小声埋怨:“皇上也说是让你装病,结果你倒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大夫可说了,如果你不好好休养的话,可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江声抱歉地冲着她笑笑,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阮玉自己也知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再多说。只在确认江声的呼吸确实平稳了之后悄声退出了他的房间。
皎洁的月光洒下,使得在黑暗中穿梭的某人的身上染上了一层清辉。
秦争终于还是没忍住,尽量快速地批完了手头的奏折,在一再告知门外看守的侍卫不许入内后,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将军府的院子。
虽然是将军府,但是守卫远不比皇宫,秦争飞檐走壁进入地还算简单,只要躲过夜间提灯巡逻的人就够了。
因为将军府房间多,但是徐常独妻独子,又不似寻常富贵人家那么爱铺张,下人也少,于是江声的房间两边并未有人住。
以至于秦争吱呀一声推开门的时候,除了江声以外谁也没惊醒。
江声抓住枕头底下的匕首,但是在迎着月光看清来人之后卸了力道。
他的姿态明显放松了一些,只是脸蛋照旧是红扑扑的,显示着发烧时的热度。
秦争的眉头拧了一下,朝他走过来,宽厚的大手贴在他的额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声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无意识地在挽留他的体温。
江声:“我这不是听你的,一回家就让自己病重吗?这谁看了还不得同情一下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含了点笑意,眼尾和嘴角都是上扬的,倒是有些别样的美。
秦争却额角青筋暴起,忍无可忍地说道:“我是让你装病,不是把自己真得弄生病。”
江声躺在床上:“我可没那演技。我就这样了,那个死太监还不信,要找太医来看呢。”
说着,他小幅度地摊一下手,却被秦争握住。
挺奇怪的,江声原本还觉得挺难受的,现在不过是看了秦争一眼,说了两句话,却像是吃了仙药,莫名地觉得头疼减缓了许多。
更奇怪的是他原本也没觉得自己病得有多重,对于阮玉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还觉得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他现在却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很想跟秦争撒个娇。
他贫嘴道:“如果不是怕你偷偷来我家的事被发现,我可能会让你去给我煮个粥。”
秦争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瞬,江声捕捉到了,于是改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争不自在地松开手,说:“轻功。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是确实可以飞檐走壁。”
江声却倏地笑了一声:“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像偷偷翻墙去探望生病女同学的纯情小男生。”
秦争的表情更僵硬了,似乎要走,但是被江声拽住了衣角。
他听见江声说:“但是我很心安。”
“你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你还是秦争。而不是这个世界的皇帝,也不是周川。”
“知道我们是朋友,而不是一个睥睨众生,另一个却只能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