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说到做到,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特意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就此事参了一本。
他完全不提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只避重就轻地说昨天他去将军府拜访的时候,江声已然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跟传闻中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的描述简直是判若两人。
站在他那一阵营的大臣们自然是明里暗里地帮他说话。
反之,跟秦争一拨的人则纷纷为江声证明。
其中以那个礼部尚书为代表,声称他们见到江声的时候他病得根本起不来,绝对不可能是装的。
反倒是向来巧舌如簧的周穹一言不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昨天经历了些什么。
周勉面对“敌方”的反击,冷笑一声,提议:“既然这样,不如各位大臣下了朝之后随我一道去将军府看看?”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失控。秦争则因为那些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感到头疼。
他倒不是担心江声病好了,以至于太医去了检查不出问题来。大不了自己替他编个理由,总归都能圆过去的。
主要是怕那个笨蛋又一桶冰水倒下去,就又把自己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副破锣嗓,他听了都替江声难受,更遑论他本人的感受。
想到这儿,他就皱了皱眉头,让底下那群人休要再议。
秦争板着脸说:“徐漾的情况我是亲眼见过的,的的确确是病得无法出征。”
他的话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怒气,厉声对着底下站着的那群人说:“除非你要说朕看人的能力有问题,不然何来装病一说?”
秦争这话一出,站在周勉那头的npc们纷纷低头,没有力争。
倒也不是有多相信秦争这话,只是在他们心里,此刻还远没有到要为一个徐漾翻脸的时候。他装病与否,欺君与否,都不是眼下该关心的问题。
倒是周勉本人恍若没有感觉到秦争所施加的威压,反而接着叫板说:“皇上您为徐家公子开脱的理由不是很简单吗?”
“徐将军既然愿意替你做伪证,你自然要顺水推舟地还他一个人情,替他保下他的独子。”
周勉这话说的嚣张,以至于周围的人听了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也有些人在暗自骂他蠢货,怪他打草惊蛇。
秦争怒极反笑,说:“照宣王你的意思,朕这位子是坐的不正当?”
他的眼神冷下来:“那么朕让位给你如何?”
秦争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之中像是藏了寒冰,以至于扫过的地方仿佛被暴风雪袭击过一般,那些大臣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只是周勉先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便不允许自己再退了。
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只说:“既然如此,皇上敢不敢问问您边上的这位,父皇临终前改遗诏时,在场的人究竟是不是徐将军。”
周勉眼中的阴沉显而易见。他说:“当着皇上的面说谎话,可是要判死刑的。”
而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太监总管也是他的人,于是他很清楚对方会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没成想那人眉眼一垂,没等秦争提问就恭恭敬敬地答了:“回禀皇上,老奴作证,先皇改遗诏时,徐将军确实在场。”
闻声,周勉和那个冷面丞相的眼角皆是一跳。同时也对那位太监总管的说辞感到震怒。
秦争也在心里怔愣了一秒,咽下了原本准备好的问话,拐了个弯,把“那在场的人是谁”改成了“那你告诉朕,除了徐将军之外,当时在场的可还有其他人?”
那个太监总管的眼睛被帽檐挡住,声音却实实在在地在大厅里回荡着。
他尖着嗓子回答:“陛下健忘。先前老奴不是告诉过您,另一人是丞相大人,您还慨叹了一声先皇糊涂,怎的看不清立场。”
“但您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老奴休要再在各位文武官员的面前提起。”
“您说,既然丞相自己不愿意提起,硬逼他也没有意思。不如给他留一个台阶。”
这话说的一石二鸟。一则拉那位丞相大人下水。
——既然当时在场,为何事后装作完全不知情?无非是狼子野心罢了。
二来算是间接夸奖‘周川’宅心仁厚,之所以不发声,是想给对方留个面子。不然如果‘周川’铁了心要撕破脸,对方也无可奈何。
至于为什么选择现在让那个太监总管说出来,众人心里也基本有答案。
只是秦争自己却知道那不是什么慈悲为怀。不过是碍于对方背后的势力,自认为还没到该说出来的时候而已。
况且……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边上低头站着的这位太监总管。在那种时候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无异于一场冒险。
只不过对方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退不回去了。
想到这儿,秦争收回视线,没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