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水珠飞起溅到脚后跟,绵绵细雨的街道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模糊的耀眼与热闹。
秋澄光撑着伞快步往前走,裙摆轻轻擦过绿化带内的枝叶,翠绿的枝叶抖落几颗水珠,在店铺灯光的晕染下,温柔恬静。
慢慢追随的轿车终于在人行道前停了下来,秋澄光不禁驻了足,往左一看,车窗正缓缓降下,他的眼眸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显现。
“上车吧。”
“我到前面搭地铁就可以了。”
“我……”
不知是否冥冥之中有所眷顾,人行道上一位老人正在步履蹒跚地走着,每一步,都似郑重地踩在时间的轨点上。
归于璞接着把话说完:“我等等要把车停在第一次停车的地方,天气预报说六点半左右会下雨,你等等给我撑个伞。”
秋澄光看着他:“你没带伞吗?”
“没有。”
她忍不住想把脑袋探进副驾驶座瞅瞅。
人行道上的老人已经安全地到达了马路对面了,后面的车辆按起了喇叭。或许又是一次眷顾,秋澄光听不得喇叭催促的声音。她条件反射地将手搭到副驾的门上,见状,归于璞倾过身去飞快地收拾座椅上的一沓文件。
哪知,她却忽然放开了手,快步绕过车头,径直走向了后车门。车门“砰”地一声碰上了,在与他并列的后座上,她坐了下来。窗外的雨似乎开始变大了一些。
雨真的变大了,夏日的暴雨来得意外而迅猛,“都不需要酝酿一下的吗?!”。归于璞看了眼后视镜,稍稍地调整了一下,秋澄光发呆的神情倒映在镜面上。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从身旁路过,由于窗玻璃上的水珠干扰了视线,每盏灯看上去都像一颗燃烧着的大火球,边缘模糊,又橙得发烫。
长时间注视着本就看不清的窗外,好几次目光聚了散、散了聚——散时似望见了宽阔的模糊的街路,聚时则凝视着玻璃窗上反射的自己的脸庞。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未来很远望不到头,又知未来很近根本无可观望,望来望去,望到最后,席卷而来的是厌倦与疲惫。
秋澄光开始觉出倦怠。她捧住脸颊打了个哈欠,又不在意地揉了揉眼睛。归于璞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困吗?”
“嗯。”
“中午没有休息?”
“中午没有回去。”
“在单位呢?”
“休息不好。”
“头反而更疼?”
秋澄光一怔:“嗯。”
“现在可以睡一会儿。”
“有点奇怪。”
归于璞的目光从前方道路上偏移:“为什么?”
“你会在滴滴车上睡觉吗?”
他忍不住笑了:“所以,我这就是滴滴车?”
“我等等会给你车费的。”
他看着她,半晌:“睡吧,我不会把你拉去哪里的。”
秋澄光对上他的视线,安静地看了许久,看到最后,她撇开眼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
“睡吧。”
“不要。”
“那我不说了,”他弯了弯唇,“一直说这两个字,说久了有点变态。”
秋澄光不禁翻了个白眼:“无语。”随后,又不屑地添上一句:“确实如此!”
归于璞不说,那股叛逆的倔强劲儿似乎就逐渐散去了。秋澄光双手抱在身前,靠着车门,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算平稳,至少比平时坐班车来得不那么颠簸。只是当车辆停下来时,她恍恍惚惚感觉:“好像到家了。”可眼睛还紧紧闭着,瞌睡虫在她鼻尖吹了个泡泡,又哄着她继续睡着了。
雨似乎小了些,车门一开一关,轻而又轻。归于璞走到后车窗前,右手搭着车顶,肩膀放低了下来。他抹去窗玻璃上的雨珠,一左一右,她的脸逐渐由模糊到清晰。
她睡得正香,睡觉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神情,好似在睡前刚跟什么人吵过架一般,带进了梦里,也不甘示弱。
归于璞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哈出的气又模糊了她的脸,他不厌其烦地擦拭着。
——“我的睡姿超级好,好到不行,ok?!”她扎双马尾的神气样儿不自觉浮现脑海。
——“‘好到不行’的意思其实就是,很不行咯?”
——“谁说的!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