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听到医生说“康复很快,过几天就可以把石膏拆下来”的话,秋澄光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险些又在医院光滑的瓷砖上滑一跤。因此,下了楼之后,尽管她拄着拐杖,归于璞几乎是拎着她悬空行走。身高受到羞辱的那一刻,秋澄光想起四年前也是如此。
在s大的停车场,为了阻止她跟几条狗狗玩耍,他张开的手臂像蟹爪一样把她钳在腰间,当着全体路人和全体狗的面,任她扑腾,任她闹。
想到这儿,秋澄光不由得来气,胸膛似有团火滚滚燃烧,让她此时很想往他腰间怼一下。可她不敢,只是在头脑中幻想幻想过个瘾。臆想中的她,挥动双拳,抬起双腿,将他揍得屁滚尿流——仅此而已。
归于璞一手拎着药,一手拎着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嘱咐:“回去记得吃药,一天一次,吃完再来,痒得厉害的话吃两次。”
说完老久,没听见她回答。归于璞低头一看,问:“怎么了?”
秋澄光抬头,脸颊靠着他的手臂,牙关咬得紧紧,眼神犀利得很,斜斜地瞪着他:“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勒疼你了?”
“这样我很丢脸!”
归于璞别开眼去笑了。
“再说了,”秋澄光怒气汹汹地盯着路面,“你不是我男朋友了,你这样夹着我,是非礼。”
说完这句话老半天,换他沉默了。秋澄光忍不住心软,悄悄抬头掠了他一眼,正巧,他低了头,停下步伐。
就这样,站在医院大门口,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对视着,来往的行人没有理由不多看两眼。
“走啦,很丢脸啦。”她率先打破沉默。
“听见你说这样的话,忽然觉得挺真实。”
秋澄光压下头去:“本来就是。”
“这一次之后,我不碰你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也不要吸引我碰你。”
“你要被我吸引我有什么办法!”她蓦地仰脸,怒目圆睁。
归于璞笑了,温柔地望向前方。
那目光,似乎是给错了地方。
直接驱车到松禄中学的马路对面,归于璞看了眼后视镜,转过身去。秋澄光盖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头顶一顶贝雷帽,帽子挡住她的额头与眼睛。她正睡得酣畅。
不多时,夏榈檐从人行道上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跑动的身影。她打开后座的门,秋澄光蓦地惊醒了。
“啊,你们去哪儿了?”夏榈檐问。
秋澄光揉了揉眼,“哼哼”两声。归于璞打下转向灯:“去医院了。”
“腿好了吗?医生怎么说?”
“快好了。”
“肚子饿了吗?”秋澄光问,摸了摸身旁的袋子,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刚去买了点奶茶,来。”
夏榈檐接了过去:“thank you.”
归于璞看了她一眼:“心情不错?”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车子往前走了一小段,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秋澄光看着车窗外,说道:“好多人,每次一到周五都得堵车。”
说话间,有个人敲响了驾驶座的窗户。夏榈檐望过去,喝奶茶的动作蓦地一顿。
归于璞降下车窗,邱远的灿烂笑脸出现在窗外,卷曲的刘海、白皙的皮肤、上扬的红唇,一声快活的招呼:“嘿于璞哥哥!”
归于璞心里一惊,急忙看了后视镜一眼。秋澄光的瞳眸黯淡下来,没意思地撇向一边。
“我是邱远,是不是变化很多?我跟榈檐第一次见面,她就认出我了。”邱远依旧笑语吟吟,好奇地往车内扫视一圈,对上秋澄光的视线,亦甜兮兮地笑了,“姐姐好!”
“你好。”
“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归于璞平静地说,余光瞥见绿灯亮了,后面的车鸣了一声笛,他不即不离地点头一笑,“早点回家,再见。”
“再见!”
车子往前驶远,邱远的身影在倒车镜中愈来愈小。归于璞松了口气,又不禁看了后视镜,刚松出去的那口气立刻又倒灌回来。秋澄光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咬芋圆的动作好比在咬一块铁。
他默默提高了音响的音量,后背泠泠出了一层细汗。
回到家后,秋澄光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站在院子中间一声不吭地喝奶茶。归于璞走近她时,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蹭两步。他跟上去。她又往旁蹦开了。
“我扶你进去。”
“你不要碰我嗷。”
“刚才那个女生——榈檐,刚才那个女生是谁,你解释一下。”归于璞冲着准备进屋的夏榈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