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自修,耳朵基本已经不疼了。
今天一整天,夏榈檐不是趴在桌上,就是时不时地往教师办公室走。
晚自修下课后,邱远和黄格围到她的桌边,小小声地、微笑地问:“榈檐,你晚上去办公室做什么呀?”
“曲桑呢?”夏榈檐抬头瞟了她俩一眼,继而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去。
“曲桑上卫生间去了。”
“你们不去陪陪她,万一她在卫生间被人欺负了呢。她中午那么拔我耳朵,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拔了。”
邱远“呦”地一笑,显得客客气气。
“拔你耳朵?”她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别傻了,她就是想看看你的耳坠长什么样子,她觉得很好看呀。谁知道苏菁焰要抓她手呢。她以为苏菁焰要打她,被吓了一大跳然后才用力的,不是吗?”
“就是啊。”黄格声音沙哑,天真地说,“要是说她有哪里不对啊,就是不该瞅着你的耳坠喜欢。——欸榈檐,你这耳坠哪里买的?”
黄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摸摸她的耳坠,夏榈檐急忙挡住她的手,满是戒备地挡到一旁:“别碰我。”
“诶诶说真的,你今天到办公室干什么去啊?”邱远问,“是去找老师吗?”
“要你管。”
“别这么无情嘛!你该不会是去跟老师告状了吧?——拜托,都几岁了的人!还学小学生一样吗?”
夏榈檐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抽出一张数学试卷:“滚远点吧你,罗里吧嗦!”
邱远慢慢地敛起笑容,逐渐变了脸色。
“榈檐,”她温温柔柔地唤,“你别这么小气,也别把自己逼上绝路,行不行啊?”
“你也不想想,”夏榈檐旋开水笔盖,“谁那一天要把我拉去当替死鬼,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的?——我小气,那你自个儿大方啊,别整天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什么,笑个屁!”
夏榈檐的暴脾气一旦上来,说话都不经脑子的,音量也不克制一下,整个教室都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班级最后排的一个男生这时抬头看了过来,他定睛望着夏榈檐的背影,看了很久她的耳朵。
晚自修放学后,夏榈檐收拾书包走出教室,身后的黄格、曲桑和邱远一股脑拥了出去,男生紧跟着走出去。
一走下楼梯,走进比较昏暗的自行车停车处,曲桑率先快跑起来。
夏榈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刚一转头,便被她们三人连拖带拉地进了黑黢黢的地理生物园。
“救命啊——!”二话不说她扯开了嗓门大喊,嘴巴却立马被一只手捂住。
她猛一挣扎将那只手甩开,找准了最软的部位咬了下去,发出的惨叫声是黄格的。
没等她们再将手往嘴上捂,一直远远跟在身后的男生飞快跑了进来,手机灯光照亮她们的脸,他飞快地拍了两张照片:“放开她!”
邱远瞪大眼睛一怔:“袁……袁畅?”
黄格和曲桑扑上前去要抢手机。
袁畅往后一躲,只一手将她们撇到一旁,上前一步扶起夏榈檐。
夏榈檐拍了拍裤子,上前对着邱远便想一脚,不料被袁畅拦住了。
“你要是打人,你也不对了。”
“这龟孙,你让我揍她一下!”
袁畅扯得紧,夏榈檐的架势和力道也都不弱。
看见她本能爆发气势汹汹地要冲过来,邱远战战兢兢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步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登时尖叫起来,紧接着,在袁畅手电的照亮之下,一只癞蛤.蟆从她脚边跳起来。
邱远的惨叫再度加倍,黄格和曲桑抢先一步跑出地理生物园;夏榈檐还没来得叫,袁畅直接拎起她冲了出去。
看见邱远还站在原地尖叫乱跺脚,袁畅又跑进去把她拉了出来。逃到水泥地面上的邱远还惊魂未定,一个劲儿猛地跺脚尖叫哭泣。
夏榈檐惊恐地看着她,想想一只那玩意儿从你脚边跳起来得有多恐怖啊?!
她感同身受地颤抖一下,放眼往黑魆魆的地理生物园望了一圈,害怕又会从哪里蹦出什么可怕的生物。
邱远恐惧得蹲到了地上,黄格上前,颤抖地拉她一把:“欸走啦,没事啦。”
“不行,你们陪我去卫生间洗一下!”
“洗,怎么洗啊?你穿着鞋子,回家把鞋子换掉不就好了吗?”
“不行!”
邱远坚决要去洗,曲桑和黄格不情又不愿,但是又不敢不从。
她们三个人往教学楼走去,畏畏缩缩的背影逐渐地站直挺拔。
夏榈檐和袁畅对视一眼,转身往校门口走。
要是他们能再多站一会儿,邱远转过身来要挥拳示威也好踢腿示威也罢,总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对象,也不至于气得咬牙切齿。
袁畅陪着夏榈檐走过红绿灯,走到归于璞的车旁。两个人又站在车前聊了两句。归于璞一脸迷惑。
“这是我表哥。”夏榈檐介绍说。
“哦,就是帮苏菁焰她家介绍律师的表哥?”袁畅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最先从谁那里听说,我也忘记了。”
夏榈檐若有所思:“邱远?”
“我忘了,是真忘了。可能是我同桌说的。”
“那你明天问问你同桌,怎么什么都知道。”
“好。回去吧。”
“再见。”
“拜。”
袁畅冲归于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招呼和告别了。
夏榈檐坐进车里,看见前方后视镜上表哥目不转睛的视线,从容地解释道:“别误会,同学。我刚才被人拖进地理生物园里,差点给打了。”
“你现在成被欺凌对象了?”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你要是需要帮助,会来找我的。”
“万一我忍着疼痛一声不吭,表面坚强实际上脆弱无比,你岂不是要失去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妹妹了?”
“刚才那个男生对你说什么了?”归于璞纳闷地看着她。
“没啊,咋啦?”
“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和……”
“和什么?”
“一股很浓郁的疼痛青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