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下的刀刃,奇怪老人的目光是又黯淡了一分。
“当!”一声铮响之后,戒刀被新娘用手接了下来。
而老和尚的身子也已然抽身退开,他的胸口鲜血还在潺潺地向外流淌着,但他却恍若未觉似的,继续向外凝结着内气。
“你以为我这些年就只是再念经了吗,那和尚没法拔掉我给他种下的念头,就像是他没法自我了断一样,他也没法自绝前路。”
说罢,和尚重新看向了奇怪老人,脸上露出了个毫无佛性的狞笑:“我的天资一向比你高。”
“砰!”随着一股浩瀚的内气卷开,原本已经几近消散了金身大佛再一次凝实了起来,或者说,它是比之前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万丈的佛光射出,破开了云雨,照亮了天色。
金身佛陀睁开了双目,面容狰狞,像是要驱净这天下的魔障。
却不知,它本身就是最大的魔障。
奇怪老人牵着身边的新娘,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佛陀,半响,对着身侧的百鬼说道。
“登堂。”
转息之间,锣鼓平息,鬼怪们皆转头看向了佛陀,露出了自己的闪烁着寒光尖牙和被涂成了血色利爪。
“吼!”
佛陀的手掌拍下,鬼怪们不闪不避欺身而上,
金红两色的内气再一次相触在了一起,也就是在相触的一瞬间,数不清的人偶便灰飞烟灭。
但是它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它们前赴后继的在佛陀的身上扯开了一道口子,并一点一点的加深着。
奇怪老人和新娘被人偶护在其中,顺着被它们破开的道路缓缓地走向了老和尚。
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这就是纯粹的内气比拼。
终于,奇怪老人走到了老和尚的面前。
老和尚笑了笑,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向着奇怪老人推出了一掌。
而奇怪老人也牵着新娘的手,迎上了这一掌。
“砰!!!”
卷开了云层的内气冲天而起,叫得风雨一乱。
那一天的天门山,震动不休。
······
当李驷闻讯赶到天门山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天上还在下着雨,地上到处是四散破碎的人偶,断了一半的花轿横倒在路边,早已没有了之前那贵气的模样。
老和尚走了,奇怪老人跪坐在那里,胸口上插着一把戒刀,身边倚靠着同样残破不堪的新娘。
鲜血顺着他的身子流下,混杂在雨水之中,淌了一地。
“驷儿。”应该是见到了李驷,奇怪老人有些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来,笑了一下说道。
“你来啦······”
“嗯。”李驷没有惊讶于奇怪老人为什么会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手中握着朽木剑,握得指节发白。
奇怪老人看着李驷的样子,眼睛低了低,半响,他该是想到了什么,手指颤动了一下,操纵着新娘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颗沾着血的方糖,递到了李驷的面前笑着说道。
“驷儿,吃糖。”
李驷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方糖,过了好久,才接了过来,将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甜吗?”奇怪老人问道。
“苦的。”李驷淡淡地答了一句。
“是吗?”奇怪老人无奈地笑着,双眼看着远处,其中的神采愈发黯淡。
“那下次,我再给你买。”
说罢,他沉默了好久,终是侧目看了身边的新娘一眼,这一眼里,似乎是包含了他这一世所有的温柔。
“绣娘,我来娶你了······”
他说着,笑着靠在了新娘的身上,再没有了半点声息。
残破的新娘搂着他,眉眼之中带着的,是她这一世最美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