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没有回答,雪莲等人面面相觑。
“罢了,咱们出去瞧瞧看。”我微笑着走了出去。
“公主殿下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相府蓬荜生辉。”
我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只是脸上缺少有华阴公主平日见到的诚惶诚恐之色。
华阴公主看了我一眼,立刻认出了我是谁,其实华阴公主对这个我相府三小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那日宴会上,她觉得我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只是现在她气急败坏根本顾不得那么多:“让拓跋嗣出来,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
我失笑:“公主,我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别人进来?”
华阴公主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红了脸,猛地一跺脚:“你让他快点出来!”
我挑起眉头,我向来是不会受任何人威胁的,所以我只是淡淡道:“华阴公主,这是相府,不是皇宫。公主突然驾到,不知得到皇上允许了没有?”
华阴公主顿时愣住了,父皇虽然疼爱她。可是却十分严厉,更是要求她遵守礼仪。
寻常绝对不允许她有任何违矩的行为,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又偷跑出来了,定会龙颜大怒关她禁足。
“我...我...”华阴公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该怎么说话,旁边的侍女提醒了她一句:“公主,殿下出来了。”
果然,拓跋嗣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皇姐,你未得到父皇应允就擅自到尚书府打闹,若是父皇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皇姐还是尽快回宫吧。”拓跋嗣面无表情道。
“拓跋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拿父皇来威胁你姐姐我,我是今日闲暇无事才让你陪我出去游玩,你却像是躲猫猫一样躲了我一路。居然还躲到这里来了!不是平白让我被人笑话吗?让你陪我游园就是委屈你了吗?干嘛推三阻四的!”华阴公主气的满脸通红。
拓跋嗣望向华阴公主:“那皇姐可有父皇的圣旨?”
华阴公主一愣:“什么圣旨?”
拓跋嗣唇畔扬起:“让我陪伴皇姐出行的圣旨,若是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华阴公主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他人也都呆住。拓跋嗣今日是怎么了?居然和他姐姐这样说话。
这时,母亲这时候匆匆忙忙地来了,一到院子里看了这场景连忙行礼:“公主,殿下。不知二位驾到,请你们恕罪。”
华阴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让我弟弟陪我出去游园,我马上就走。”
母亲看了拓跋嗣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这个....请公主恕罪。臣妇做不了主。”
华阴公主更加恼怒:“那找个能做主的来!”
这时,一袭粉衣着身潋滟几分俏皮,发鬓间戴着一朵粉红花蕊发饰与其相映衬,三千青丝如泼墨般垂置纤细腰间,闲暇时于府中闲逛,哪知竟碰到这般热闹的场面。
望见眼前的华阴公主时,眉间眸染几分笑意,缓缓走进微微行礼,盈盈女声传来:“臣女上官婉柔参见殿下,参见华阴公主。”
华阴公主见是婉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婉柔妹妹不必多礼。”
上官婉柔微微起身调皮一笑:“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
母亲望向婉柔淡淡道:“公主和殿下有点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
“华阴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和殿下闹矛盾呢?”
上官婉柔抬眼望向站在我一旁的拓跋嗣,不禁脑海中依稀出现了儿时让自己难忘的画面。随后支支吾吾:“你...你是...”
“婉柔,不得无礼。他是华阴公主的弟弟,也是陛下的长子。”母亲在一旁叮嘱上官婉柔。
拓跋嗣摆手微笑:“无妨,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上官婉柔抬眸望向拓跋嗣,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婉柔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而他还只是个睿智的孩童。
如今,二人再次相遇,上官婉柔发觉拓跋嗣面容清秀俊美,也早已不再是第一次她见到他那般的稚气。
半晌,婉柔轻轻俯身:“臣女不曾见过殿下,许是殿下认错人了,臣女告退。”
“等等。”
拓跋嗣刚一出声,婉柔止住了脚步:“既然婉柔小姐也来了,不妨今日就热闹一番。本王知道个不错的地方,今日正好可以带众位去小聚一番。”
“这....殿下臣女今日身体不适就不打搅殿下雅兴了。”
我委婉回绝了拓跋嗣,只见华阴公主上前拉住我的手恳求道:“琉璃姐姐,琉璃姐姐。难得今日人这么多,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母亲弯眉浅笑:“璃儿,去吧,去陪公主和长殿下散散心。”
我柔声一应:“是,母亲。”
午后将至,我们跟随拓跋嗣来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笑林,满天繁花之林于薄纱遮掩。
秋风瑟瑟,本是四季不易之地现下到只觉得甚是凄凉。近日越发觉得身子不适了,知晓自身亦是凉矣,又是叹息。见雨微和婉柔玩得欢快,不忍打搅。
缓行至石椅落座,只见身侧人冥想入神竟不知何时近身,一时想事入了迷片刻冷风扑面这才拉回。罢了,不想了,世间万物终难料。
拓跋嗣淡淡一笑:“琉璃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闻人言罢,素手沏一盏清茶。置于口入喉,茶香沁人。
将茶杯轻放石桌缓缓启唇:“殿下怎会对臣女的事感兴趣?”
拓跋嗣轻摇手中的折扇:“没什么,本王之时随口一问,姑娘若是想说就说出来,本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立冬将至,臣女不知应该为府上做点什么。”
拓跋嗣听过我的事后,思索一番。半晌答道:“不妨你问问府上的侍女,看看有什么是你擅长做的。”
“嗯,到是可以。”
回首望远,花瓣随风飘荡,携着清香扑面。不觉人已行至银杏树下,闭眸。今日最是凄凉,从未曾体会。
两个时辰后,上官婉柔和慕容雨微前来与我一起坐在石桌前。拓跋嗣见我们都已坐好,微笑缓步而来入座。
慕容雨微见人已坐好,想要活跃气氛微笑开口:“瞧着今日阳光正好,我们来玩接诗如何?”
婉柔听过后欣慰一笑:“好啊,我最喜欢玩接诗了。不过要简单一点哟!”
“嗯,那就我先来吧,平城壁立现新容。”
雨微巧笑起头开始。婉柔听过后思索一下,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向晚游人觅旧踪。”
“答对了,那么文昌阁外思秋曲,下一句是什么?”
“清辉晓月伴晨钟。”
拓跋嗣听到后,不用思索便答了出来。慕容雨微点头夸赞:“殿下很快答对了,臣女甚是佩服。”
拓跋嗣轻摇头:“只不过是从前在皇宫师傅让我们背而已,巧了今日用上了。”
我抬眸眼睛清亮:“那殿下可知,过眼风花人自恼,已挫寻芳,更约明年早的后一句?”
“天若有情天亦老,时间原只无情好。”
上官婉柔听到后连忙拍手称赞:“哇,这句诗我都没听过。殿下学识深厚,小女当真是佩服。”雨微听过后也微微点头。
“是啊,这句诗也是最美的情话。虽然很少有人用得上...”我不禁默默叹息。
拓跋嗣淡笑道:“怎会用不上呢?既然这句诗都已被人写出来了,就说明它也有它的用处。只是未到时候而已。”
我柔声细语:“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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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这月的月圆之夜,月出皎皎,皓郎中空。
沐浴过后闲聊无事,又无困意。习字看书不若观月,便悠悠散步到了后花园,四下一派沉寂,树仍动,花已落。径自边漫漫张看天上轮月。
边朝荷塘上那座六角小亭倒着走去,待转身更惊不免叫了出来,定神识得亭中缕缕青丝随风飞浮,连忙欠身:“妹妹时态扰了二姐好兴致,这就告退。”
沉静音色却不似往常刚止,略有清朗,连连在耳边响起:“不必,妹妹过来拈香也好。”
问上官婉莹言低眉,应是拾级近前。
六角亭坐水中,游鱼翻出波光清明,又有松柏藻之影错综交横映在水晶上,如踏卷山水描摹。
风乍起,银光浮散,颇带慢地揽过面前灰陶三足莲花炉,拨散了银灰粉末。
手旁另搁一小炉烘烤香碳,待烧透过后在轻轻埋入灰层。
寻空隙间抬头望了一眼二姐,只见她面上神情若古井无波,专注调试手下琴弦,剔挑弄虽不成曲但惹人心绪,似拨得春闺娇媚。
便登时不敢在痴望,连忙递手换上铁呷压整香灰,捻水沉削成碎屑,灰顶慕小孔置云母与香同焙。
恰道琴正音,上官婉莹微坐正身姿,静弦片刻,左手耶卧右掌弦起,泠泠声色在那片浅紫广袖下勾勒出来。
并不激荡,其声微而志远,开曲深沉,似缓缓爬高山。而后琴音泛泛,按音交叠,视线凝于琴上,二姐莹圆指尖半扶宫商,变换犹见。
此刻水沉香气翻起,逐渐氤氲跌达百汇,和以消息曲调,心觉平稳而踏实。阖眸细赏,仿佛置身山林幽兰围绕,旷谷独我,清静豁达。
不知中曲已毕,回梁绕耳,抬眼望上官神情依旧,已送晚风,在皎洁月辉中蔓长的菩提往生亦摇晃枝叶,是听者报以抚琴人掌声。
沉吟几分,微微笑言:“二姐此弄典雅,今夜兴闻,却称得上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之颂。”
月色入户,披衣起身坐在桌案前,燃起几盏烛灯。
拨开桌前茶壶盖,微微暖气从中冒出,握着茶柄微倾清清液体带着些许暖气缓缓流入杯中,搁下茶壶,抬手从书案上取下一本书。
晚风吹起书角,沙沙作响。夜里的风带着微弱的清香,也夹着丝丝凉意。裹了裹肩上的大衣,微凉的手贴上温暖的茶身,小抿几口清茶,暖意滑上心尖儿。
夜入深更,凉风拍打着小窗。是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