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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2 / 2)

见上官婉柔似迷茫不解,我淡淡道:“年初二的那晚,因为慕容府的事,我一夜未归。妹妹难道不知道?”

上官婉柔嘴角含了一抹浅淡笑意,微微摇头:“那晚我身子不适,便早些歇下了。姐姐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我捧了花茶在手,喝了一口花茶道:“说话怎么爱拐弯抹角了?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年初二那天,慕容府所发生的事。”

上官婉柔放下手中丝线,抿嘴道:“姐姐,我真的不清楚...雨微也没有告诉我啊!”

我苦笑道:“昨日,你送来的帕子上面那蜜欢香的味道,那种香料的味道我在上官紫瑶的身上闻见过,那日正好是年初二的清晨。难道那天你没有见过上官紫瑶?”

上官婉柔愣了一瞬,赶忙摇头:“不是的,三姐。那个帕子有两块,一块送给了大姐,一块昨日送给了你,我本想着还要送给二姐一块。”

我微微一蜷指,抿一抿鬓发,一字一字道:“婉柔,你为何不肯将实话告诉我,难道你怕我会责怪于你?雪莲用了一点银两便撬开了上官紫瑶院里的一个丫头,那丫头说年初二的三更天,你曾去了紫薇阁。”

随后,雪莲看到上官婉柔便走了过来,劝慰道:“四小姐,奴婢打探到那晚您亲自去了紫薇阁,将帕子赠予大小姐。您为什么不和三小姐说实话呢?”

上官婉柔默然片刻,眼角噙满了泪水上前轻跪。

她慢慢道:“三姐,对不起!是我不对,在鸿宾楼我听见二殿下和慕容清渝商议着要去打猎的事,而慕容三公子也会同去。”

我淡言:“然后?”

上官婉柔抽噎道:“二殿下说要慕容云飞陪同他一起去打猎,还说若能借此机会除掉他最好,这样他就能下聘礼到相府,迎娶三姐你....”

我的手狠拍了一下桌子,恼火道:“他还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够想得出来,这种人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上官婉柔小心翼翼轻言:“我本想再仔细听听看,却不小心被慕容清渝的侍卫发觉了。我见被发现只好迅速离开,跑回了府。”

我上前扶起上官婉柔:“难为你了,那夜晚为何你会去紫薇阁?”

上官婉柔起身喃喃道:“大姐派了个丫头来叫我,正好我绣了帕子,便随着那丫头去了。大姐说慕容清渝已经将白天的事告知了她,而她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计划。说若我帮了她,日后她便不会为难于我,还会刻意让我与慕容清峄碰面,这样我就能够常见到他了。”

我微微疑惑:“你喜欢慕容清峄...对吗?”

上官婉柔轻点头坚定道:“嗯,大姐说二殿下和慕容清渝交谈的话,让我都不要告诉你。不然就是与她作对。若是我早一点将这些都告知你,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我坦然轻笑:“上官紫瑶的花言巧语,也就是哄人罢了。你为何要相信她?”

上官婉柔轻轻拭去眼角边的泪水:“三姐,是婉柔糊涂。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姐姐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让雪莲换了茶水给她,重又坐下举针刺绣,温和道:“你要记住,再苦也不要算计身边亲近的人来尝甜头。”

须臾,上官婉柔轻声问道:“三姐,你和慕容三公子在那天寒地冻的山谷,最后是何人救了你们?”

我淡言:“慕容清邺的人发现了我们,慕容云飞受了重伤,近日一直在养伤。”

上官婉柔自责:“都怪我不好,若我告诉了姐姐,姐姐便可以早一点告诉三公子。你们也就不会中了大姐和二殿下的计了。”

我轻摇头嘲讽道:“即便是我们没有中计,二殿下也会想别的法子去害慕容云飞,上官紫瑶也一样不会放过我。”

雪莲听着我们的话,想了想随后道:“三小姐,你说这大小姐和二皇子是不是串通好的?怎么会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呢?”

我坚定道:“她和二殿下目的一样,一个是想要除掉我,一个是想要除掉慕容云飞。不过,二殿下应该不知道上官紫瑶的诡计,毕竟有慕容清渝帮她担着。”

上官婉柔连连点头道:“姐姐,妹妹是个糊涂人。听了大姐那番鬼话。竟白白叫姐姐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着实该打。”说着作势就要打自己。

我忙按住她的手:“婉柔,别这样。你也是受人蛊惑,姐姐不会怪你的。”

上官婉柔感叹道:“大姐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了。慕容三公子伤势严重,得了空我们一起去慕容府看他,姐姐你说可好?”

我微笑道:“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一定要留心,明白吗?”

上官婉柔甜笑应允:“是,三姐。婉柔明白了。”

随后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姐姐,此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雨微?她性子直,又厌恶大姐。我怕她若是知道一定会讨厌我的。”

我想了一想就答应了:“已经过去的事,既然不在提哪儿还会有告诉他人的道理?妹妹放心便是,姐姐不会提的。”

聊了一个时辰,用过早膳婉柔才起身告辞。

疏璃院外,朝霞还是那么的好。婉柔不知道我和慕容云飞,在山谷经历的酸甜苦辣。

再度回府的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上官琉璃。

而婉柔,也早已不是当初活泼纯真的婉柔。

她有了自己心悦的人,她的心思也早已不在像当初那样简单。上官婉柔含着笑,窗外的朝霞映着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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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樱阁内,上官婉柔银白色的盒子捏在指尖,里面装的都是素白色的香粉。

在旁人眼中这兴许是最不起眼的玩意,但只有上官婉柔自己心里最清楚,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调香的本事,是上官婉柔自己从小便会的,但即便是学了这十余年,这一回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慌。

调制最后一味香料的时候,整个手还在微微发抖。经过了几个时辰仔细调制,当淡淡香味在鼻尖掠过的时候,竟然莫名的让之前的心平稳了下来。

如今的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初温婉如水的模样,也没了从前的灵动。只余下眼底的木然,整张脸都毫无血色。

婉柔已经开始渐渐厌恶了如今的自己。她意识自己真的错了,一开始她就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和上官紫瑶同流合污。

轻轻推开窗格,有冷风迫不及待的扑面而来,空气中犹有淡淡花香,上官婉柔抬头凝望那一弯明月,如斯纯净的月光覆盖下来,映照出梅花的一抹影子。

如今纵然自己不为衣食堪忧,却还是逃不了要看人脸色。左右都不过是无法企及的奢求。

香薰萦绕瞌意袭沉,梵谷净心,雀蛮梦扰忽惊醒,席下静候少倾。

上官婉柔抬眸细观,护甲玉绞金丝镂空花褶,美玉抚揉。掌压桌角五指渐收,依身靠团锦圆枕,相视言止于口,闻及眸色忽暗。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上官婉柔披衣坐起才发觉已是黎明,轻轻推开门漫步于廊下,只见天色微微泛白,四周寂静无人。微风卷着细雪,打在脸上却也是异常冰凉。

上官婉柔轻轻伸出手,接出一片雪花。小小的冰晶在手心慢慢融化,一抬眸方知热流涌出,拿出手帕拭去眼泪,寻到小厨房端来一盏玫瑰甜酒,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上官婉柔望向杯壁梅花图案目光迷离,唇角含笑:“过了今日,我要重新做回那个从前的上官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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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一夜飘雪,想必屋外头又是积了厚厚一层。冬日里的天总是亮的相对晚些,透过槅子射过来的微弱的光。

就可知,外头的天还是灰蒙灰蒙的。似觉得有冷风跑了进来,刚刚还欠着身子往外看,这会子忙忙地又缩回被子里,将被角掖了掖紧。

大约是因了天寒地冷,身子格外懒些,半睁着惺忪睡眼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并无半分起身的意思。少时,外头足音跫然,嗒嗒地闪到屋里。

因了刚从外面踩了雪,还伴着鞋底积雪的咯吱声。自觉清醒了些,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了一角,探头朝槅子外看了看,穿着海鲸蓝的水色大氅身影逐渐清晰。

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昏暗,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就显得愈发白皙起来。

被褥陷下去一些,上官婉莹坐在了床沿。登时睡意全消,伸臂凑过去揽住,呢喃唤着:“二姐...”

外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上官婉莹说。既惊且喜,她眸子里灼着的星辉。

这么一场雪,积了尺厚,起伏的远山,亦被白雪覆盖。秀丽河山,是这般洁净无瑕,疑作天上。

我想起从前在惜抱轩,也是这般懒起。被窗子外忽然响起一阵拍动翅膀的扑棱声惊动,抬眼望去,是檐下有只栖息着的孤鸟,被落了的枯枝惊飞,在大雪中艰难地往外冲去。

那时盛冬刚过,院子外腊梅树上零星的花瓣玉屑,似地纷纷被大雪打碎,坠落到泥地里。

踏雪怜梅,厚履踩在棉雪上,酥软的咯吱声传遍全身。

蕴了地上落的红梅,行过之处叠了一片胭脂似的粉意。

垂眸看着满地残香旖旎,思这花娇骨弱,琼苞易碎,纵落繁枝千万片,亦不敌风吹雪残,真真个落红犹堪惜。

正当我这么想着,也不顾苍苔路冷,落花风寒,竟悲悲切切,在树下呜咽起来。

正自悲泣,却听得栏外一阵脚踩枯枝的咯嚓声,忙拭了泪,寻声望去,一片雪色中,父亲墨色长袍犹为显眼,待他走近。

才瞧见袍下掩着一枝开的正艳的红梅,父亲喜道:“知璃儿喜梅,这个时候花都被雪打落了,才从外头寻了这么一枝开的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忙忙地接过花枝,扯起笑来,“风吹的迷了眼睛。”

外头老鸦嘁嘁地长叫,震落了枯枝上的雪。

收起了纷乱的思绪,回眸发觉父亲正盯着自己,缓神一愣,忙忙地松开方才搭在父亲肩上的小手,朝着父亲摊开掌心,浅笑道:“爹爹,你肩上沾了花瓣。”

冠玉似的掌心纹路清晰,一片搽了胭脂似的柔软梅瓣从攅着的手心里翛然舒展开来,沁了满手的余香。

半个时辰后雪渐渐地缓了,自去岁那场暴寒过后,今年的梅花似乎比往年开的还要红滟。

雪中光阴,缓慢而温柔,围炉品茶,剪纸插花,静赏竹院飞雪。

淡看风尘世事,昔年的一切渐行渐远渐无声。只道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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