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智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痛苦：“我只想问一问他，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记忆像是一下子拉回到四年前，郊游的时候，一车人被毒贩伏击劫持。
他眼睁睁看着司机和护卫被打死，又看着一车人被带入了匪徒的据点。
在那里，劫匪肆意殴打反抗的男生，漂亮女生也遭受侵犯，史学智恨不得血洗整个据点。
只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众多的悲剧发生，直到李沣的出现。
救援的李沣几乎杀光了所有毒贩，只是自己成了劫匪的盾牌，一名学生也被劫匪打死。
史学智虽然清楚，李沣已经做得很好，但是心里的愧疚，依然让他恨上了李沣。
他觉得，李沣可以做的更好。
李沣向江洛神摇头，示意她退后，随后低声一句：“明天是二十六名人质获救纪念日。”
“当然，也是你腿臂的灾难日，史教授，当初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我愿弥补我的过错。”
史学智用力揪住李沣，神情很是纠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不是我要的答案……”
李沣微微一愣：“不是你要的答案？”
史学智老泪纵横：“你都忘记他们的名字了，我念念不忘的是，我这个该死的盾牌，害了他们呀？”
“史淑慧，明天是史淑慧的祭日。”
李沣忽然变得平静，他的眼睛像顿悟般清澈，接着退后两步，对着史学智深深一鞠躬：
“史教授，对不起，我误解你了。”
史学智身躯一震，有点惊讶，随后喝出一句：“你想通了？知道错了？”
“想通了，我错了。”
李沣叹息一声：“我应该早点让你残废了。”
史学智一怔，随后欣慰道：“哎，你终于想通了……”
只是下一秒，他又晕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迎春城医院对面的一家饭馆，李沣点了正宗的潮汕海鲜粥，温和滋补又不易长胖。
江洛神挑剔的味蕾也感觉食指大动，坐在李沣的位置对面喝的津津有味，俏脸故作平淡。
喝了几口海鲜粥后，李沣就抬起头，望着始终没发问的江洛神开口：“史学智的断臂是被我打断。”
江洛神掩饰心里的波动，微微一愣：“怎么回事啊？”
“四年前，他带班里二十多名学生去深山旅游，也顺便采集生物的标本。”
李沣有点惭愧，解释道：“结果被毒贩劫持了，我恰好负责营救他们。”
“为了不被敌人威胁，也为了更大效果歼灭毒贩，我跟官方签了协议。救活八成以上的人，就能拿走全款。”
“我救下他们，但死了一名学生，史学智的左臂也被我轰断。自此，我跟史学智结下了恩怨。”
江洛神用汤匙轻轻搅拌着热粥：“他恼怒你打断他的左臂，让他终生残废，还扼杀了他的灵感？”
“今天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李沣摇摇头：“但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怒我打残了他，而是愤怒我为何不早点开枪。”
“如果我早点开枪，毙掉他背后的匪首，那名学生就可能不会死去，也不会有两名学生轻伤。”
江洛神彻底明白了：“他恨的不是自己残疾，而是学生的性命和安危。”
“这也就是他追问你的原因，在他的眼中，死者的祭日比活者纪念日更重要。”
江洛神幽幽一叹：“他真是一个好老师，比现在很多所谓的专家强多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战场瞬息万千变化，你不是神仙，无法掌控每个细节。”
“不，我有很大责任。”
李沣目光坦然望着江洛神：“四年前的我，年少轻狂，桀骜不顺，怼天怼地怼空气。”
“我有很多机会以伤亡一两人的代价，把劫匪他们毙掉，但往往相反，全都排除掉这些战机。”
“因为我希望打一个完美的仗。”
他告知自己心声：“虽然只要活过八成就算成功，但心里依然渴望更多人都完好无损。”
“同时把匪首活捉交，这会成为我辉煌战绩的一笔，也会让我身价更加高昂。”
“只是没想到，玩过头了，把匪首玩的心理崩溃，让他乱开枪杀掉人质。”
李沣叹息一声：“某种意义来说，人质确实不该死，这也是史学智恨我的真正要因。”
“只是我一直逃避这个问题，潜意识催眠他截肢的愤怒，今天算是骂醒了我。”
他目光平和：“江总裁，史学智对我心里有疙瘩，觉得我不敬生命，我担心他恨屋及乌。”
“你这一次的交流探讨，怕会因我而无功而返，抱歉。”
似乎难得见到李沣认真，江洛神的神情格外柔和，低头喝入一口热粥后，轻声宽慰：
“没事，这次只是普通的交流探讨，未必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他真拒绝对话，我就权当旅游了。”
“回去自己再多花一些时间，或者去燕京找其它专家请教，总之，我不会沮丧史学智的拒绝。”
她又给李沣盛了一碗粥：“来，多喝点粥，热热身子，刚才你救人，你耗费力气不少。”
李沣灿烂一笑：“谢谢江总裁。”
“其实该我谢谢你才对。”
江洛神幽幽开口：“一直以来都是你帮我，赶走葛智和沈京兵，签单好几个亿。”
“从旦木国人手里救我，自己跟史学智有恩怨，却依然为了保护我前来这里。”
“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李沣的眼睛亮起：“江总裁，谢我，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