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似乎止住了悲伤,满脸的茫然,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他先是轻轻摇了摇头,但是立刻又重重地点头,“爸爸不开心了,爸爸不是故意的,他以前很疼我的,他很快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温轻寒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或许这个孩子已经被灌输了许多次这样的观点,他才会如此宽恕,但他最开始的摇头却又代表了他最真实的想法,他的内心里并没有原谅他的爸爸。
“如果我说这样是不对的,你会同意我的话么?”温轻寒的语气放得极轻,她的手在男孩的头上慢慢地顺着他的头发抚摸,一下一下地摸着。
“不会,你胡说!你在骗我!”男孩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他用力甩开温轻寒的手,那只白皙清瘦的手被重重地甩在铁栅栏上。
温轻寒甚至能听到一声脆响,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她看见男孩慌忙地爬起来,指着她的门喊道:“你不许说话!关门!把门关起来!快点!”
这个情况不对劲,摄像师表情严肃起来想要过去,温轻寒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随后深深看了那个喘着气的男孩一眼,站了起来把椅子挪开,关上了门。
她手关节的疼痛伴随着气氛的沉闷而逐渐隐褪,只是当她稍微动着手指时相伴的疼痛让她能够想起来那个孩子刚才眼睛里一瞬间的慌张与下意识地抗拒。
这一天过得很快,温轻寒除了应付了一次主持人之外又悄悄开过门去观察那个孩子,一直熬到晚上他终于离开,温轻寒这才打开门。外面的月光在走廊上洒了一大片,温轻寒一只手手心朝上伸了出去,月光从她微微张开的指缝中漏出,微风掠过,仿佛握住了月光。
“轻寒,你在干什么?”
时清秋的声音略带笑意,幽幽地传过去,她看见温轻寒细瘦的指尖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微微的冷意,手指轻轻拢起,好似想要抓住洒下的月光。
“没什么,在想事情而已。”温轻寒叹了声气,动了动被撞伤的右手,轻轻地笑了一下。
难得听温轻寒主动承认有心事,以前她是从来不说的,有什么事情总是自己在心里打算好了。时清秋顿时好奇,她问道:“在想什么?跟现在有关么?”
那只摊开的手瞬间握成拳状,明明是纤纤玉指却让时清秋无端地生出一种错觉来,总觉得这只手带着源源不断的能量与信仰,但凡是这只手想要抓住的东西,或许不会立刻得到,但那只是时间问题。时清秋牵起唇角笑笑,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扔掉。
“清秋,其实这一次我没有很大的把握,已经过去一天了,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去应对那个孩子。如果这次我们输了,三天之内我们出不去,你会怪我么?”
时清秋怔住了,明明割着一堵墙,明明看不到她的脸,明明她还要这样将手臂伸出来自己才能勉强看到她的手掌部分,隔得这么远,时清秋却莫名地感觉到温轻寒在叹息。
一句“不会”堵在了时清秋的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来,她是不在意这个输赢的,但温轻寒会以为她在意。她看见那只手又缓慢地伸展开来,细瘦的手指像前两天挤进自己掌心时一样,碰起来那么凉,看起来也这么冷。
时清秋笑了,说道:“输了,我们可以再赢回来啊,有人说过输了不能在下一局赢回来么?都还没彻底结束呢。”
温轻寒微微一愣,忽地扬起笑容,眼里的星光更胜漫天繁星,“是,可以赢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彻底明白,输了一次,可以再赢回来。有一个人让你满盘皆输,总有一个人使你大获全胜,将你失去的与尚未得到的都一一给予。
第37章
第二天, 那个男孩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就连给温轻寒和时清秋带饭菜来时都很是沉默。可这模样却又不似昨天那样明显的发怒, 并且除了送饭跟收回碗筷就没有再多靠近门口一步, 这让温轻寒疑惑的同时又无从着手。
晚饭后,她将碗递出去给那个男孩, 正打算开口,却见男孩将碗放在一边, 面对着温轻寒低着头不言不语。
他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温轻寒心中暗忖。她把椅子挪到门边坐了下来, 扭头去看他,也不直说, 而是慢悠悠地说道:“其实这个比赛的输赢对我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 你来这里肯定是有奖励的,坚持到最后一天就好了。”
时清秋的话再度回响在她耳旁,有些遥远, 温轻寒浅浅地牵起唇角,已经快两天没有见到时清秋了, 不知道她那边有没有书可以解闷。
男孩还是穿着一件长袖, 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拇指和食指搅在一起, 他沉默着坐到昨天跟温轻寒说话时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