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的时候, 倚栏而坐的人正撑着手肘往台下翻跟头的武生看, 长袍襟衣斯斯文文, 侧脸精美的像是一笔一画勾勒的美人图, 含笑的时候温柔极了, 脸颊边还凹陷出天真的甜酒窝。
任谁单看这幅纤美漂亮的年轻模样,也不会相信这就是杀伐决断的二爷。
“今天怎么只唱了两场戏,累了?”
听到她进来,二爷收回目光,懒洋洋的支着下巴问。
二爷对苏烟的态度向来和蔼亲切,苏烟起初怯忧的以为他也想和那些阔少一般养了自己,不过二爷只是说瞧她长的和自家姐姐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对她爱屋及乌。
坦然的解释反倒让人更容易相信,苏烟同他相处久了也逐渐清楚自己因为这张脸而得到的珍贵好处,或许是因沾了二爷姐姐的光,苏烟有时便也趁他心情好时说些调笑的话。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长袍襟衣过来,不是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嘛。”
苏烟嗔怪的坐到了他对面,二爷也没介意,只是笑眯眯的说。
“来戏楼里自然要穿的妥帖些,那些洋装西服外面穿可以,在这里可就不伦不类的了。知道你说特殊,我今天还特地过来的早了呢,怎么,到底是哪里特殊了?”
苏烟抚了抚鬓角的头发,目光有些躲闪,也有些惭疚。
“今天是我唱戏的最后一天了。”
二爷怔了怔,问。
“怎么,你要走了?”
他的话里是单纯的疑惑,没有因为苏烟未事前通知自己而感到任何生气。
苏烟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也感到淡淡的失落。
“我早先跟你提过的那个在南方走失的夫君,他前几天找到我了,要我同他走。”
二爷静静听着,然后从衣袖里摩挲着掏出点烟卷,并不点,只是漫不经心的咬在嘴里,出声的话因此变的有些含糊。
“那很好啊,大洋还够吗?”
他的表情是依稀流露出些惋惜的,或许是因为再也听不到苏烟唱戏了,又或是再也见不到她那张和自己姐姐相似的脸了。
苏烟摇摇头,望向他的目光里是最后的丝丝恋慕,还有一些难为情。
“够了,二爷送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是怎么都报答不了的了。”
二爷瞥了她一眼,却是敏锐的从她的迟疑中瞧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其他意味,他勾了勾烟卷头,主动开口说。
“总之你也要走了,相识着实不易,有什么话就说吧。”
苏烟被他温和的话触动,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立起身突然跪到地上,鼓起勇气咬牙请求。
“二爷,我想求您最后一件事。前些日子我捡了个小孩,瞧他实在可怜的紧就让他在戏楼里待着了,您待我的好被戏楼里其他人一直惦记着,等我走后免不了欺负他。可我和夫君实在顾不得其他人了,求二爷您赏他口饭吃吧。”
她说完半晌都没听见二爷回答,心惊胆战的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二爷笑了一声,像是很愉悦似的,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