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度,”老和尚叫贺僖的法号,“为师本以为,还能多些时日教导你,可没想到,你才刚拜师没多久,为师就要去了,却没能对你尽到引导之职。”
贺僖手足无措:“师父,弟子没怪您,您若是不适,就好好养病吧!”
老和尚轻轻摇首:“你面相清贵,却非长留富贵红尘之人,若强留红尘,今后难免有祸,所以为师才会千方百计,引你拜入佛门,为师也知道,你如今对佛门眷恋不深,很想还俗下山。为师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贺僖:“师父请讲。”
老和尚:“我在书房内留下几本手记,上面记载了我这些年在各地的游历,你须得将那几本手记看完。等你看完,若还想还俗,就去吧,不必担心违背师命,佛者在心,强求非福。”
贺僖惴惴不安地应下。
老和尚又对明尘道:“为师走后,衣钵传给你师兄,从今往后,他就是这玉台寺的住持,若是他也还俗了,你便接掌住持之位吧。”
明尘流泪道:“师父……”
老和尚用枯瘦的手为他拭去眼泪,淡然一笑:“痴儿,生老病死,本是寻常,何必如此?”
明尘自有记忆起,就被老和尚带在身边,视对方如师如父,他这年纪还远远未到看破生死的地步,此时哪里有不伤心落泪的。
贺僖心肠软,见状也跟着难受起来,低头抹泪。
老和尚慢慢褪下手上的佛珠,亲自给贺僖戴上。
“为师对你不住……”
他依旧觉得愧对贺僖,因为这个弟子刚收入门没几日,自己却撑不到他出师的那一天。
贺僖觉得他这位师父虽然经常面不改色打诳语哄骗他,人其实还不错,但具体好在哪儿,他才与对方相处几日,实则也说不上个什么来,反倒是与明尘小和尚更熟一些。
老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慢慢垂下,花白胡子终于不再颤动,彻底没了声息。
“师父!”明尘哭着扑过去,抱住老和尚摇晃半天。
老和尚圆寂了。
许多人都不知道,贺僖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他之所以留书出走,除了像对贺湛所说的那样,不想卷入权力旋涡之外,还因为贺嘉等亲人的死,让他深受震撼,不想面对,生怕再留在长安,又不知得面对何等残酷局面,索性选择了逃避。
但没想到来到这里,依旧要面临生离死别。
他叹了口气,摸摸明尘的脑袋:“没事,以后师兄罩着你。”
又对老和尚道:“师父,你安心去吧,明尘有我在。”
……
“三郎,你尝尝这道菜,椒盐鸭舌。”宋氏亲自将菜端过来。
贺融直起身体接过:“多谢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