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做场梦。
放眼的断壁残垣是凝固的历史,迥异奇迹的异国风貌尽收眼前,她虽不懂,却仍能感受到那古老沉重的日与夜。石像神兽守卫这方土地,苍劲树根虬结着残破庙宇共生缠绕,浮尘仿佛静止于每一处石层土隙,亘古永恒。
身旁的男人娓娓为她道来,自领土拓张谈到王权更替,从宗教信仰讲到建筑艺术,他说得轻缓,似将在整幅吴哥兴衰画卷在她面前徐徐铺开。
她被深深震撼,脑内灵感堆积,她看向男人逆光的侧脸,剪影与远处慈悲四面佛脸相重合,宛若神祇,好在心跳隐灭在人潮涌动中无人听见。
她很快收回目光,因为她看到女人嘴角隐秘的笑。
契约妻子对她的好奇心来得猛烈,一路都未曾停止过对他们的探究。关融似乎有点理解那些当红偶像的心境了,被私生饭注视着一举一动的确不自在,她连和顾元恒的牵手都变得僵硬起来。他们的相处并无特别,不过是一对平凡情侣,不如她和周恺更吸人眼球。
女人享受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所受到的瞩目,大方自然在景点处摆姿势让周恺拍照,每十分钟擦一次的防晒都要他帮着涂,男人全都应下,只不过有些心不在焉,笑容浮在脸上,眼神在飘移。
飘在空中晃了个圈,移到她这边。
这样如影随形的刀锋目光被顾元恒所捕捉,被对方发觉后,他勾起嘴角气焰嚣张,看向她的眼光更不加掩饰,这一切他本可以如常忍耐,但让他沉不住气的是关融逃避的姿态。
她看周恺一眼又匆匆偏头撇开,视线交汇处似有千种欲语还休,相隔遥远却有细密情丝默契勾连,容不得第三者气息,这种无声暧昧比任何肉体接触都要刺痛他的眼。
他明明与她并肩而立,却离她更远。
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手,关融沉浸于千年前时空,痴痴跟随壁画上的天女修罗穿行于残破的长廊石柱间,弯弯又绕绕,她是雾里看花的人,行宫引道处处相似,不知将她导向何方。
火光电石间,她被拐角伸出的手猛地一拽,面色阴沉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她怒道,“你太过分了!”
“是我过分还是你在我面前和他表演腻歪来的过分?”
“腻歪的是谁心里有数。给她拍照却看着我,到时候把她拍丑了肯定要你好看。”
她说着醋话却闻不出醋意,周恺笑不出来,“我心里只有你。”
他只能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心意,恨不得把心肝剖出来向她献忠,可又怕会脏了她的眼。他呢喃着话语步步靠近,近乎病态捧起她的脸。
关融推开他,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她知道周恺吃软不吃硬,只得把态度放下来求他,“这里人很多......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了。”
她满脸哀伤,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得他难受,就算再强硬也只能将心酸吞下肚。胸口钝痛,他艰涩地应了句好,然后拉过她别在身后的手,往上套了一个东西。
是草戒指。
从前她倒追周恺,央他做了好几个,每个都来之不易的戒指都藏着一段往事,原来全被妥帖收藏在梳妆匣里,后来一气之下全被她扔了,但小小一枚虽不在手下却已烙心上,不论年月过去,她总记得清晰。
周恺看她摩挲着戒指,长长睫羽投射下一片阴影。
他任她咬唇。
顾元恒站在走道尽头,她皮肤瓷白得透亮,一眼就能望到。他见男人噙笑温柔把她散落碎发挽至耳后,她则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