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宏宇没回答,因为两人杵在这已经有两分钟了。
他朝着一处包装区走去,石羡玉见了也只好快步跟上。
工位上的几名工人不由侧头看了他们几眼,但很快就没再搭理,继续专心干着自己的活。
刚刚二人和洪经理聊的时候,他们倒也偷偷看了几眼,不过因为离得远,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估计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以为又是过来参观考察或者拉货的老板。
很显然,他们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了,并不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看了几眼后,齐宏宇很快失去兴趣,便侧目看向最近的一位女工,问道:“你好,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女工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月季,脸上露出笑容:“老板想批发花吗?你们看看这……”
齐宏宇掏出证件:“警察。”
她又是一愣,更懵了几分,但还是机械的站起身,跟着齐宏宇二人走出几米,走到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
随着她离开,周围几名工人也不由得炸开了锅,干活之余忍不住开始八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此时,齐宏宇摸出执法记录仪,开机录像后挂在肩上,这才继续开口说:“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地例行询问。”
女工轻轻点头,忍不住问:“啥子事情嘛?”
“关于你们老板娘的。”
“啷个老板娘?”
这下轮到齐宏宇愣住了。
卧槽,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他们有好几个老板娘?
这时女工又说:“我们这点十多个老板,基本都结婚了,你们问的啷个老板娘?失踪的那个吗?”
齐宏宇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在这女工的眼中,十多个股东都是老板。
于是齐宏宇立刻颔首说道:“就是她。你晓得她不?”
“红姐啊。”女工点头:“当然晓得咯。红姐人很好的,夏天到了,就只有她会给我们买酸梅汤,买冰糕,大家伙都嘿喜欢她。”
通过这位女工,齐宏宇渐渐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个不一样的周静红的形象。她温婉、善良、好脾气,体恤员工,为员工争取福利,为给员工上五险一金和高温补贴而与股东们据理力争。
相当正面。
而在案卷记录与方才洪经理的描述当中,并没体现出周静红的这一面。
甚至按着精卫中心的鉴定结论,周静红还是个相对自闭、孤僻,有一定躁狂及暴力倾向,又体现出相当程度的抑郁障碍的,渴望与外界联系却畏惧与生人交往的双相障碍患者。
并且严重缺乏同理心和移情能力。
这样的结论,与这名女工的描述简直大相径庭,甚至可说南辕北辙。
不过有一点倒是一致的,周静红很少露面,不怎么参与公司运营。
最后再问这名女工的名字,与记忆中的案卷内容一对比,齐宏宇了然——当初例行询问,也并没有将每名员工都问一遍,这女工恰巧没问道。
问完后,齐宏宇请这名女工回去,并拜托她请自己右手边那名少年过来一趟。
目测她离开,石羡玉见缝插针,低声急切的说:“我总觉得她第一反应有点奇怪。”
“什么第一反应?”
“啷个老板娘。”石羡玉道:“等会你可以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是否公认所有股东都是老板,再问问他们公司有几个老板娘。”
齐宏宇若有所思,点头说:“晓得了。”
随后抬头看去,就见女工和边上的少年正交谈着,估计是少年在向女工问警察找他们有什么事。
周围人似乎也得知了齐宏宇两人找那位女工做什么,讨论的更热切了。
没说两句,少年就起身走了过来,离着齐宏宇还有一两步的时候站定,点头大声招呼,喊句警察同志。
齐宏宇直接问:“你们公司有几个老板?”
“啊?”少年一愣:“只有一个啊,怎么了?”
“那……有几个老板娘?”
“只有一个老板,当然只有一个老板娘啊。”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没事。”齐宏宇摇头,又问:“你和你们老板娘熟悉吗?”
“不太熟。”少年说:“她平时很少出现,更不会和我们有什么接触。不过,老板娘人挺好的,听他们说,早些年我们这帮人根本没有社保,更不要说高温补贴什么了,都是老板娘给我们加上的。
对了,她还会给我们准备酸梅汤、冰糕什么的,我们早上到了厂房,都是先在外头喝碗酸梅汤,吃个冰糕解解暑,擦擦汗,然后才进来,免得感冒。”
这话倒是和先前的女工如出一辙。
随后他又长叹口气,接着说:“可惜,老板娘失踪才半个多月,高温补贴和酸梅汤、冰糕就都取消了,估计是想节省成本吧。
反正那帮股东就说咱们都在室内工作,还有空调,不需要解暑,更不应该发高温补贴,还说什么,发是情分,不发也是理所应当。”
齐宏宇轻轻颔首,照他说法,周静红确实算是个有良心的老板娘了,对比之下其余股东则都是标准的剥削者。
石羡玉忽然面无表情的插口:“这帮股东还真是没良心,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怕是他们连空调都要停了。”
“那不得行。”少年立刻说:“空调可不是给我们吹的,是给花吹的。温度太高的话,这些花蔫的快,价钱就不好了。想想也知道,空调温度开那么低是给人吹的吗?这半个来月都好些工友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