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简之拿着手电筒怼近了看, 可是就看得出来是两个孩童, 扎的两个小丸子头, 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是一男一女的, 明明就是两个小孩啊。”
两个小孩一起下河抓鱼,一起上山爬树,调皮捣蛋, 胡作非为的,怎么可能其中一个还是一个女孩子。
澜澜侧头, 见他离自己好远,也就说道:“你过来这边看看, 前面模糊不清就知道是两个小孩, 但是第一百一块石板画开始, 画得就是少年时期了。”
“是吗?”周简之就想着澜澜走来,真的数到第一百一块, 石板画的主人公就从两个小孩,变了一个模样。
一个穿着宽袖长裙, 头发也绾起来戴上了簪子,是一位刚及笄的小姑娘。另外一个站姿挺拔, 手里还握着剑,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刻画的栩栩如生, 活灵活现。
石板上画着他们相互作揖的景象, 两人脸上都有些紧张和羞涩, 也许也是他们分开后, 成年的第一次见面吧。
稍后的石板上,画着他们一起上学堂,他们一起舞剑,一起游历四方。女孩一直陪着男孩,无论多远,多贫寒,只要男孩想去的地方,女孩都陪着。
他们形影不离,仿佛这个世界上能分开他们的,只有自己。
“他俩这是有猫腻啊,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夫妻墓。”周简之说,满嘴里都不是不靠谱的腔调。
澜澜也微微点头,这是她向往的。
只要苏湛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无怨无悔,誓死相随。
苏湛心里有事,急于寻找答案,所以看得很快,渐渐的就看到了第两百二十三块石板,可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低沉沙哑:“这也许这就是一个女子墓,那个女孩死了。”
他们一惊,连忙跑到苏湛身边。见石板上画着大灯笼,女孩盖着红盖头,男孩戴着新郎帽,他们手里牵着红绫,身边乌泱泱的围着好一些人。
可下一块石板上,就画着新郎手里紧握着长剑,刺穿了自己新娘的胸口,血流成河。
唯独只有这块石板都被染成了红色。
澜澜霎时哏噎:“他怎么能杀死自己的新娘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爱慕与陪伴,他们……”
“所以这些都是新郎刻的……”周简之也有些心里不舒服,他不是很懂情爱,但是他知道被信任的人伤害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情。
他将手电筒照向远方,发现还有好多好多的石板画,轻轻叹息:“雕刻了这么多,也换不回一个人。”
澜澜停在了拜堂的那块石板画面前,她轻轻抬手摸了摸新娘,新娘被雕刻得很好,红盖头轻盈飘逸,衣服上的纹路都很清晰,就连身上的绣花都栩栩如生。
可新郎雕刻得简单草率,连五官都是模糊的。
如果这真的是新郎刻下来送给新娘的,那新郎一定爱极了新娘,所以才会连新婚时,她的服装姿态记得一清二楚,对于自己的反而模凌两可。
可他为何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心上人?
石板画中,在新娘死后新郎就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像是发疯了一样,东奔西跑从外城找来上万人在钟毓山山脚下修建陵墓。
结果被全镇人嫌弃,往他头上丢菜叶子,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在钟毓山上修陵墓。
而他却抱着新娘的尸体,去了钟毓山山顶,那里灵气充沛,却终年积雪,他们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下山。
两年后陵墓修建好,他独自一人下山了,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玉冠被丢弃,华服被脱下,他就穿着一身破烂衣服,长长的头发用破布条系上。
手中的不再是剑,而是一块玉。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生怕自己磕着碰着坏了这块宝贝。
可澜澜心里徒然空一瞬,瞳孔微微收缩,伸手一直摩擦着石板画,有些难以置信:“新娘呢,他怎么把自己的新娘留在山顶了。”
陵墓按照新郎的想法,修建成了皇帝墓的样子,墓内机关重重,金银无数。
随后他穿着结婚时的喜服,抱着新娘服和玉径直躺进了棺材里,工人们将棺材封死,木材裹了一层又一层。
棺材里的呼吸渐渐稀薄,心跳声渐渐停息,血液四肢流入心脉,温度降低冷却……而他似乎没有停止爱他的新娘。
这里变成了是一个男子墓的样子。
“他明明还活着,怎么就躺进了棺材里,他疯了吗?”周简之问道,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苏湛轻轻叹息,他曾听说过一个古老的法子,他凝视着尽头里的黑暗,声音轻薄:“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铸就他心上人的回家之路。”
“所以……”澜澜红了眼眶,想伸手去触碰石板画,却有怕自己的怨灵之身,污染了他们的爱情,“他把自己闷死在了棺材里,是为了复活自己的新娘。如果……他的新娘没有活过来呢……”
“那他就陪她一起死。”苏湛缓缓说道,“死在藏有他们所有回忆的陵墓里。”
一阵阵阴风吹过墓道,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久久不散,似乎也在感叹世间痴情人的傻。
他们停在了原地,周简之看着远处还有好多的石板画,问道:“既然在这块石板画上,新郎也死了,那后面的石板画是谁雕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