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舟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气势汹汹冲进去之后,发现屋里黑漆漆一片,似乎并没有人。
他摸索着找灯的开关,还没找到,窗外的雪地上忽然窜出一点星火,划出笔直的光线,升向高空,在夜幕之中炸开,变成了绚烂而美丽的烟花,在一瞬间的盛开过后,又化作了无数下坠的光点,像一场流星雨。
雪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心形,心里面接二连三的烟花升向空中,将夜空装点成童话。
屋里的灯被打开,沈郡从简舟背后拥住他,笑着说,“新年快乐,简舟。”
“你……”简舟心中惊喜,转过身看了看沈郡,问,“不生气了?”
“生气。”沈郡笑容一敛,“你哄哄我。”
刚才不是已经哄过了吗!简舟愁眉苦脸地叹气,“要怎么哄啊?”
沈郡戳了下他的脑门,“自己想。”
不等简舟想出来,突然有人敲了敲门,问:“沈先生,您睡了吗?”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身朴素的长裙,披肩发,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她的名字叫安慧,据说以前也是这家孤儿院的孩子,毕了业便回到这里当教师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孩子们知道你今天住在这里,都吵着不肯睡觉,说想要听你弹琴。”
“现在?”沈郡看了看时间,点头,“那你带他们都去音乐教室吧,我这就过去。”
简舟真没想到孤儿院设备还挺全,居然连钢琴都有。
“我的,扔家里碍事,就搬这来了。”沈郡坐下试了试音,问简舟,“有没有想听的歌,趁他们没来,先给你弹一首?”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小孩子们欢快的声音,沈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下次吧,单独给你弹。”
夜色已经很深,沈郡想了想,弹了一首《虫儿飞》,曲调舒缓而温暖,适合孩子们晚上听。
简舟跟孩子们一起排排坐,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听沈郡弹琴。
沈郡弹琴的时候,脸上虽然没带着笑,神情却依旧很温柔,或许是这首歌意境本就如此,也或许因为他天生就是一个温暖的人。
简舟看着看着就勾起了嘴角,不得不说,他男朋友,真的很帅,弹琴的时候,更帅。
简舟看的正起劲,一旁小苏辞却猛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虽然沈郡还在吃这小家伙的醋,可是这么晚了,简舟实在不太放心,只好悄悄跟了出去。
在走廊上走了几步,还没找到苏辞,就看到安慧蹲在墙角偷偷摸眼泪。
一般这种时候还是装没看见比较好,可是安慧已经看到了他,简舟只好走过去,递了张纸。
“谢谢。”安慧擦了擦眼泪,“听歌听地心里难过,没事。”
简舟有些惊讶,“听歌?”
“嗯……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这种人,玻璃心,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哭。”安慧对简舟笑笑,自嘲地说,“我们这种……多余的人。”
简舟:“……多余?”
“是啊,多余。”安慧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说,“你应该发现了吧,我们这里,大多数都是健康的孩子,可还是被扔掉了。”
“想想也真是不公平,我们生来也不能对父母挑三拣四的啊,怎么他们就能对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挑挑拣拣,像物品一样衡量,像垃圾一样扔掉呢?”安慧哽咽着,声音越来越低,“看看是不是健康,不健康,扔掉,看看是不是男孩,不是,扔掉,看看家里有没有钱养,没有,也扔掉……想生就生,想不要就不要……当教师还要考资格证呢,为什么做父母这么重要的角色,不需要资格,是个人都能做?”
简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慧。
多余。
他小时候其实也产生过这种想法,尤其他妈妈忙到深夜,躲在房间里偷哭的时候,简舟真的想过,是不是没有他会比较好。
“安慧。”苏辞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我们多不多余不是他们说了算!”
安慧比他们年龄大,经历更多,自然不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可他还是勉强笑了笑,顺着苏辞的话说,“对啊,我们自己说了算。”
安慧上过四年大学,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其实早就深刻体会到了没家的孩子,有多么无奈。
到哪里都是飘着,到哪里没有家,前无来路,后无归途。
苏辞握住安慧的手,说,“安老师,我们都需要你,你怎么会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