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进天牢,却不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贯会有常年累积的阴森潮气,夹杂着说不出的腥臭,他一般不会愿意多走动。
李婶却面不改色, 带着方容轻车熟路的往前走。
能被送往天牢关押的,都是犯下重罪的案犯,其中刺杀皇室亲王这样的罪名显然更重一些,方容一路走,一路感受着这里浓郁的绝望和压抑,直走到最深处。
最深处牢房不多,几乎没有什么栏杆,却竖着不少木桩。
木桩半人高,方容走近才发现木桩上绑着人。
人是半蹲着的,手脚反绑在一起,绑着的位置不高不低,但站不起也蹲不下。他们身上反而没有一丝血迹,每人面前搁着一碗水,看脸色,已许久没有人把那碗水给他们喝了。
李婶解释说:“这些小喽啰没什么本事,嘴硬得很,不需大刑伺候,一根木桩即可。晾他几天几夜,废了一双腿也算买个教训。”
方容问:“这是你才新换上的方法?”
李婶笑答:“没错!天牢之人实在没什么出息,未曾用刑,自己先怕了,太无用。”
方容心想,那他这是给朝廷贡献了一个人才。这得挖出多少情报出来。
失策!
李婶仿佛看出他心里所想,传音道:“属下的功夫还没使出来呢,若主子介意,便罢了。”
她常年审讯,观察力非常人所及。
方容背在身后的手指捻动两下,未置可否,跟着她再走两步就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了一件眼熟的红纱衣。
红纱衣的主人低垂着脑袋,双手双脚都绑着镣铐,脖子上戴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铁环。铁环固定在墙上,而铁环的高度迫使她就只能跪在地上。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抬脸看过来。
方容当即皱了皱眉。
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在上一次见面时也算非常貌美,眼睛更是灵动,如今双眼无神也就罢了……她被拔了满口的牙,嘴唇内缩,看起来像是白发稀疏的老者。唇边满是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脸上却半点血色也没有,惨白得像一具尸体。她僵着脸扫了一垂了下去,显然累极。
着实有些残忍。
楚文方看向方容。
方容说:“她还能开口说话吗?”
李婶蹲下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王爷问你,还能开口说话吗?”
见到李婶靠近,女子满面惊恐。她呜咽着挣扎,拼命要往后退去。可铁环不能移动,再怎么拼命也是徒劳。手镣脚铐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方容说:“她吓成这样,还能说出什么来?”
李婶也不介意手指沾上的血,她站起身来回道:“王爷太过小瞧这位女侠了。她有三分小聪明,知道装疯卖傻。不过即便她真的傻了,也无多大干系,傻子也能说出实话,说不定比不傻的时候更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