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恩和是在想剧情。她觉得,要体会这部戏的关键,还在于理解洁蓉提到的婆须蜜多这一宗教概念。于是她在晚餐结束后,跟着金教授进了书房:“阿爸,能给我讲讲婆须蜜多吗?”
金教授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怎么突然对佛教有兴趣了?”
“今天看了一个剧本,提到这个词,所以想弄清楚。”
“婆须蜜多,是佛教中的一个菩萨。能让人销魂之至,触发他们内心里的爱,从而拯救他们肮脏、贪婪的灵魂。虽然佛教很重色戒,但婆须蜜多是以纯洁的女体渡人成佛,感召罪人的灵魂,并使人从肉/欲中如浴母爱。在她的身上,佛性、母性和肉/欲,这三性是融为一体的。”金教授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这是什么剧本,怎么还涉及到这么晦涩的宗教概念。
金恩和忽然想起剧本里面有这样一段对话。倚隽好奇地问:“很难想象性对佛教徒有什么用。”洁蓉回答她:“可能它会唤起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母性?你知道,男人做/爱的时候都像小孩。”
所以呢,电影的主题到底是什么?金恩和明白了倚隽与洁蓉的行为背后的含义。但这之后她糊涂了。她知道父亲杀死女儿,代表着把女儿从罪孽中拯救出来。可当这两个部分结合在一起,主题是什么?是救赎吗?只有死才能洗清罪孽?
金恩和觉得有点失望。她觉得前半段少女的纯洁对比出男人肮脏贪婪的灵魂,看上去还有点意义。还可以说是对现实的讽刺。后半段父亲杀死女儿,完全触动不了她啊。
“是什么剧本,讲给我听听。”金教授看着女儿听着听着突然闷闷不乐,关心地询问。
金恩和把故事复述了一遍。金教授抽出一支烟点上,和女儿一起陷入思考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摇头说:“父亲的形象有问题。不管是在文学作品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父亲都是子女人生道路的引导者。这点在剧本里完全没有体现。退一万步讲,即使金基德导演不想表达这个意思,但父亲这个形象总要有某种象征。可这个剧里,父亲除了做了次强权的裁判者,没有任何意义。”
金教授下了判语:“恩和啊,这个剧本是个失败的剧本。我不希望你去演。”
好不容易争取到和偶像合作的机会,却被阿爸当头一盆冷水泼下。金恩和心里凉透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剧本,试图体会金基德的创作意图。她作为金基德的脑残粉,有点不愿意相信自家偶像也会写出失败的剧本。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金恩和居然梦到剧本里描写的场景。她看到父亲清洗女儿的身体,为她整理遗容。而她站在一边旁观,对父亲大喊:“不是这样,你不应该这样做。”突然画面一转,倚隽和她的父亲消失,梦境的主角变成了她自己。
她似乎变小了,紧张地用双脚支撑着脚踏车,害怕地回头:“阿爸我怕。”然后她看到她的阿爸正站在她身后,温柔地鼓励她:“不要怕摔倒,大胆地笔直地向前骑,阿爸会一直在你身后扶着你的。wuli恩和总有一天要学会自己骑车的啊,不可能一辈子都让阿爸和哥哥载着你。你要独立,要坚强起来。”
“嗯!阿爸,恩和会学会的。”她开心地对阿爸笑着,然后用力地蹬着踏板,努力控制住龙头的方向,歪歪扭扭地向前骑着。然后越骑越快,越骑越稳,直到她忽然意识到,已经感受不到来自后面阿爸的力量,她才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发现阿爸远远站在后面,默默注视着自己。
因为她的回头,脚踏车一下失去了平衡。金恩和惊呼一声,狠狠摔倒在地上。
然后金恩和猛地从梦中惊醒,满身是汗地坐起来。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第二天清晨,金恩和早早爬起来,勤快地煮了牛奶给oma,又泡了绿茶给aba。习惯晨起锻炼的金教授一回到家,就看到女儿殷勤地跑到门口亲了自己脸颊一下:“阿爸,早啊,我爱你哦阿爸。”
金教授诧异地看着女儿跟自己打过招呼后,高高兴兴换鞋出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了?不过他们家宝贝就是乖巧可爱啊,还会说“我爱aba”呢~呵呵呵呵呵呵。金教授心花怒放。
金恩和直奔金基德的公司。前台小姐短短两天内见到她三次,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把人带去见boss。金基德一脸疲惫。实际上昨天他也在思考自己的剧本,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
“金基德导演!”金恩和一见到偶像就兴奋地扑过去,噼里啪啦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觉得父亲不应该杀死倚隽!那并不是真正的救赎,也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个真正的父亲,是该教会孩子驾驭生活的能力,并在这之后放手,让孩子自己去走自己的路。不管将来孩子是会摔倒,还是走上了歧路,都由孩子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
“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金基德诧异地抬头,看着一脸激动的金恩和。完全看不出昨天展现的早熟稳重。认真又专注地讲着她的理解,完全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
或许,他应该大胆一次?
金基德等金恩和说完,笑着站起来伸出手:“金恩和xi,虽然现在我也不觉得你是最理想的扮演者。但是,我想冒险试一次。也许能创造奇迹也不一定。你愿意加入我的剧组,扮演倚隽这个角色吗?”
金恩和瞪大眼睛,看看金基德的脸,又看看他伸出的手。然后她笑了,居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胆大包天地提出要求:“那么您愿意修改结局吗?”
金基德失笑,他觉得他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但是,
“你可以向我提任何建议,只要能让电影拍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