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着!”
靠,why?!他又被一颗篮球瞄准了后脊梁。
那天惊蛰,器材室,他终于从背后抱住了颜家遥。对方僵住不动,刚垫完球,在喘,挣扎叫骂均忘。他朝思暮念到几乎立刻勃/起。他在他脖子上深深吻了口,忍住不舔,“一分钟。周末我去找你,不会到你家,不会被看见的,我给你电话,你就出来,带上你妹妹。麦当劳她想吃吗?然后去野生动物园,在大蜀山,或者逍遥津也可以。让家宝穿漂亮点吧,她肯定会喜欢的。你记住了吧?周末,我撤了。”
又快又乱,简直是段饶舌,“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撤了。”手又箍紧,说:“我爱你。”才真的走。
湛超那天第一次见颜家宝,在太阳城。
颜家遥一七五有余,女孩发顶几乎已齐平他胸口。一张惊喜多过遗憾,缺失好奇又明显不知轻重的脸,其余地方都不像,只嘴角和哥哥一样,抿住不动时走势朝下,倔写在了纸面上。看起来俨然是只一直懂事又偶然会不驯顺的野鹿。爱你所爱。湛超心底塌陷一角,看得居然觉得感动,事后总以为奇怪。他唯恐自己不够好,不知多温柔、不知多谨慎地蹲下,抬手摸她左耳,说:“家宝。”好奇怪,多一点音乐,或飘雪,就像个怨嗟抟结的场景了。女孩也疑惑,这大个子为什么无故请她吃东西、玩好玩的?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竟像父亲?她突然想起那次电话,于是嘴成欧型:“你!超人!”
看她脸颊有淤青和结痂的微疤,湛超没来由痛心,问哪来的。颜家遥穿一件水洗加绒牛仔夹克,陈旧却干净,有老皂味,“过年在农村跟别的小孩打架,她自己摔的。”
他正很用力地昂着头,喉结棱棱凸起。他正看74号基督教堂的尖顶。
第一家麦当劳99年落地宿州路,肯德基早它三年诞世皖中,只知道都是洋快餐,东西贵,有闲钱的才去打牙祭。最初听说,逢颜家宝某次发水痘,颜金消失的前一年。颜金身躯艰难蜷缩进窄床,将冰凉面颊滚过女儿苹果样绯红的脸,柔情到几乎在低哼:“小宝,快快好,嗯?好了,爸爸带你去肯德基买炸薯条。”颜家遥藏在门边闭眼,很龌龊地,幻想那张面颊也带热着滚过自己的脸。
进门一股香气,呆久了像要浑身冒油。红黄相间色块大面积铺开,平桌座椅齐整如列队,门旁立一樽小丑,形貌衣着异样夸艳,一眼你觉得滑稽,盯久了就觉得冷漠可怖,背后掩藏有杀意。薯条颜家遥算见识了,土豆切条用油炸了撒盐抓一把来买,钱够买一土豆麻袋,美国人太黑心。他吸口纸杯里的可乐,看汉堡、薯条、炸鸡翅、玉米粒,累价不超自己口袋里的钱。他心定了,支颐咬管子,喝得打冷颤。
提了是生日,女店员有赠一只史努比环游世界系列玩具,又递上彩笔、画纸,“小妹妹可以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哦,写上名字,我们以后会选一些裱起来挂店里哦。”
“画什么?”颜家宝鸡翅啃得奇净,依次嘬了五指。
店员笑微微,“随你哦小妹妹。”
颜家遥:“你就画,祖国万岁。”
“怎么画?”
“中间一面红旗,底下全是花,三个你那么大小孩在花里敬礼。听你哥的。”
湛超手抵着鼻子咯咯笑。
洋快餐可乐半杯是冰,管子搅动,哗啦啦响声清脆,气也灌得足,一口下去一线碳酸柱戳穿鼻腔直搠脑仁。颜家遥想说“施舍”,可连一点点的不适也体会不到,这么莫须有地安罪名,未免内愧。只是,这样被你包绕,我哀不起来我愤不起来,我应该是个自恃可悲可怜的忧郁又自尊心膨胀的傻/逼才对啊。不对吗?我不自我哀怜简直活不下去。无耻的人最幸福。
湛超也拿了张画纸,捻起根碳黑的蜡笔。他笔尖距离画纸一寸,延延停在那里。关云长?裸/女?颜家遥?笔随即被撂下。他大口大口喝可乐,逾刻憋了个震天猛嗝,颜家宝吓了一跳。她往纸上画了一团斑斓的不明物。颜家遥笑得呛了口沫。
外头是闹市,有车,有人,的确是一团斑斓,是不明物。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颜家遥思考了很久,脑子基本一片空白了,“不是,我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