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保安比你想得鬼精,没等湛超动歪点子,一宽檐帽从门卫室小窗边探头,阜阳口:“谁?!”很没礼貌。
湛超还戴一口罩,能像哪门子好人,“呃,师傅,我找人。”
嗓子还卡痰,“戴个口罩干嘛?!”
“刚拔牙,我——孙老师!孙老师......”
湛超第二声的低弱,几乎是第一声反悔。孙迎春不靓丽的面孔躯干统统发胖,眼睛成一线,可能教书真的是积德吧?时间多给她一点文卷不腻的雍容。她走近。岑遥想跑。她问你们是?湛超那龟怂居然没有及时摘口罩。岑遥想,你肿成猪头连你妈都不认得。
很难寒暄。有闪避有遗忘,面前就是大片留白里的一点遗憾,之间的东西连说桃李之恩”都牵强。
孙迎春问:“你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啊?”
岑遥仰头看教学楼,陌生陌生陌生,说:“我跟他,都是自由职业。”
“也蛮好,不受拘。”
湛超看操场,问:“您还没退休?”
“后年,哎哟还有一届哦。”她苦咂嘴。
“辛苦。”
“确实,现在孩子难管,想法多。”
又补充:“你两个是最有想法的。”她笑眯眯,不作伪不装傻。
岑遥其实听岑雪说过,那事以后她去学校求和,孙迎春彼时目光语气有多么恨。但岑遥不觉得她之前的不能原谅与此刻的不露声色有任何虚假成分。他一直看。一定是再那年以后她遇到过生涯更大的怨叹,才觉得两个污点而已,放久自己会淡,到最后因为惜旧物,更觉得我们存有一点乖张的可爱吧?
孙迎春引他俩去阶梯教室:“下周有汇演,我们班在练合唱,都没回家。”
进门迎面扑来股十六七的热泉水,湛超岑遥一致觉得操/他娘的我怎么这么老。合唱阴盛阳衰,没辙,男的十六七正公鸭。
“听一遍吧?掌掌耳。”孙迎春转头拍拍掌:“来,集体来一遍,唱完回家。”
曲目很别致,杨德昌《牯岭街》里的《why》,女和声凌厉濒碎,男和声粗粝,绕着一个love唱,特靡靡。孙迎春拐角立着听,突然拭起泪。湛超忙翻兜找纸。
岑遥放呆,只出神望着角落里的那架钢琴,什么东西落心上又吹走。
“yes!you love me~”
湛超胳膊碰岑遥,低声:“等下要不要去看器材室?”
“we found the perfect love~”
岑遥皱眉,低声:“肿得跟猪一样去回顾你的性骚扰青春吗?”
“yes!a love that's yours and mine~”
湛超:“啧。”
“i love you and you love me~”
岑遥:“还是你想野战?套没带。”
“i love you and you love me~”
湛超:“就不能想的小布尔乔亚一点吗岑老板?”
“we'll love each other ,dear~”
岑遥:“ok湛师傅。但愿我俩,亲爱的,是双白鸟飞翔于大海浪尖~呕。”
“forever~”
湛超:“哈哈。”头抵墙闭了闭眼,停止不笑。他也是想哭。
突然手机响,岑遥捂着口袋钻出门接电话。他在楼洞阴处紧紧抿嘴听了几秒,突然暴怒:“为什么先打给我?!叫救护车啊!”一阵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