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攥紧马缰的手有些发麻,他驻足远处,安静看着那两人。心底咕噜噜地泛起酸来,辗转生死多少回,只是想回来见他一面,可如今他的眼底已经全然没了自己的位置,添衣问暖已换做旁人。
楚瑜上了马车,挥手示意李恣先回去。
“先生早些回来。”李恣颇有几分不情愿,叹气道。
楚瑜颔首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
说罢,挑帘的手正要放下,忽看见远处,一人一马,静立夜中。楚瑜心里一沉,匆匆放下卷帘,避于车中。
车里燃着一支梅花灯,烛火摇曳。
楚瑜腰身挺得僵直,良久,如山崩倾,整个人倒在车中,蜷作一团。
“二爷?里面没事吧?”车夫听见动静,不大放心问了一句。
里面久久没有回音,就在车夫快忍不住停车去看时,才传来楚瑜平静的声音。
“无事,去顾桥畔。”
顾桥河畔,画舫游船,灯影重重,丝竹不绝。
上京文人墨客最爱赏玩之地,便是顾桥。
楚瑜踏入顾桥最大的一只画舫中,已经有人在里等候多时。
“楚二爷叫人好等。”
话虽这样说,这人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而是带着笑意故作嗔怪而已。
帘幔被挑开,从里面走出一人,玉面长身,手持折扇。
楚瑜略微颔首,语气淡淡:“璟侯爷。”
“小侯以为二爷今日不会来了,实在是令人惊喜。”璟侯爷上前虚作一礼后,邀楚瑜落座。
楚瑜也不客套,直接坐下:“璟侯爷三番相邀,是瑜之幸。”
璟侯爷亲自为楚瑜斟酒,推到他面前,一双眸子从始至终未离开楚瑜半寸:“二爷可真是大忙人,平日里见一面着实难。”
楚瑜不推辞,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璟侯爷说笑了。”
“哪里是说笑,名帖递了千百回,才见到清辞一面。”璟侯爷不着痕迹地转了称呼,又是一杯酒满上,“直教人……朝思暮想……”
楚瑜仰头饮尽杯中酒,道:“璟侯爷,明人不说暗话。侯爷不是瑜所中意的人。”
璟侯爷脸上微僵,强笑道:“清辞广邀上京才俊,想要甄选一位佳偶,怎的旁人可以,独独小侯不可?”
“璟侯爷心高志远,怎甘嫁瑜为妻。此刻百般柔情,不过是哄瑜入了您家。您瞧着瑜是哪里值得璟侯爷费这么大的心思,嗯?”楚瑜方才在宫宴已是饮了不少酒,此时更是微醺,说起话来直截了当,丝毫没了遮掩,略带讥讽道:“是瑜之姿得了您的眼,还是瑜手里这几分权势让您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