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有些过分,但明浼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因为从上课到下课,再到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几乎是只要他在哪,鹿言就寸步不离地跟到哪。
明浼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时候学校里会有一些女孩子对他过于好奇,连他每天做了什么都想事无巨细地知道,然后搬运到校园论坛上,小范围地扩散出去。
但她们并未给他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困扰,所以明浼就当作不知道。
鹿言的行为跟她们很像,但这正是奇怪的地方。
整个圣英高中的人都知道,她和安成星的关系只差捅破那张窗户纸了,她没道理忽然关心上另一个男性。
明浼只能联想到那天自己做错的事,也许她是想这样“报复”回来?
但这也很难说通,明浼想不明白,只能放任她继续下去。
结果这么一纵容,就导致她的行为越来越出格。
有时候她甚至忘了距离和分寸,还在教室里就突然挽住他的手臂,一会儿又假装摔倒,栽进他的怀里,装模作样地要他扶着她。
明浼全都看在眼里,却没办法拆穿她。
他将这些归咎于自己的亏欠心理,因此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没有怨言。
哪怕只是为了戏耍他,做弄他,也没关系。
但时间久了,明浼就很难再装糊涂下去了。
他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也看懂了她是为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安成星。
——她在用这种方式,拉开她和安成星之间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安成星和鹿雪却越走越近了。
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了彼此的小秘密,甚至还有人在校外的咖啡馆撞见他们,就两个人坐在那里,像约会一般。
鹿言和安成星“分手”的传言就这么不胫而走,而学校里也越来越多人看不惯“横刀夺爱”的鹿雪,屡次有人找她麻烦。
这些麻烦最后都被安成星解决了,让他“劈腿鹿雪”的传闻更有了几分真实度。
但明浼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已经知道,鹿雪并不是一个会任人欺负的姑娘,她其实内心强大,才华卓绝,并且有着非常清晰的头脑,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在音乐节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让明浼解不开的疑团又多了许多。
他不是看不明白,就是因为看得太明白,才不理解这三个人的关系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互相喜欢的青梅竹马,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一步呢?
可这些问题,明浼始终没有对鹿言问出口。
他知道,其实她也不快乐。
她那么努力地把安成星推到鹿雪的身边,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在一起了,甚至为了这件事,整天在另一个男生的周围打转。
但其实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要怎么做,你才会快乐呢?
又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明浼坐在钢琴前,侧头看向窗边的女孩。
她站在阳光之下,被光线分割成了明与暗的两面,正专注地看着外面的户外篮球场。
明浼只是这样看着她,很久很久,她也没有察觉。
但在某一个瞬间,她终于看见了什么,忽而侧过头来,朝他招了招手。
明浼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一句话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娇小的女孩抓住他的校服衬衫,踮起脚尖,仰头吻在了他的唇角。
很轻地擦过,让人找不到任何实质感。
明浼也讶异于,他此时此刻竟还有一分精力,能抬起眼去看向窗外的篮球场。
在并不远的地方,安成星就站在那里,汗水打湿了他的球服,而他的神情谁也看不清。
这是明浼对高三那年的初夏,最后的记忆。
在那不久之后,鹿言忽然不来学校了,她请了病假,但“病”却一直没好。
又过了不久,学校里出现了一些传言,说鹿言其实不是鹿家的女儿,鹿雪才是。她被鹿言鸠占鹊巢十八年,回来后却还得顶着“堂姐”的名头,被鹿言欺负,吃尽苦头。
就在传言愈演愈烈的时候,连明浼也没料到,第一个出来遏制发酵的人是鹿雪。
她雷厉风行地查到了是谁在传播谣言,在上课时间闯进了对方的教室,把那个男生拽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一巴掌。
“我们鹿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指指点点。”
她冷笑着反问:“还是你觉得,你们家五个私生子为了家产闹翻天的事,也该拿出来说一说?”
被当众羞辱了一番的男生敢怒不敢言,最后竟是连反驳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