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转动着轮椅拐入后院书房,后脚就听见前门传来人声。
画秋还在书房里趴着没有醒来,顾听霜对此很满意。
他迅速地回到了书房中,他带来的白狼们也迅速地化成了狼崽子的样子,排着队一只一只地跳进房间内,和之前一样乖顺地趴伏在墙角边,还有几只学会了装睡,肚皮翻上来晾着尾巴和腿儿,十分紧张地给顾听霜打着掩护。
顾听霜满身风雪,正在用最快速度给自己擦洗、换衣。
换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他压着声音说:“你回来得还算准时,不过等会儿你再过来,我现在要沐浴梳洗。”
来人出声了:“殿下,是我。公子刚刚回来,也说要熟悉换衣,让我来告您一声,说他待会儿过来。”
顾听霜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慢慢地给自己打理好,作成一副舒适安逸,今天都没有出门的样子。
左等右等,宁时亭也没来,顾听霜独自逗弄了一会儿小狼,最终决定自己出门去找他。
他知道宁时亭在哪里梳洗换衣,应该是在百草园附近的香居中。宁时亭今天受了伤,一定是先去那里打理伤口。
王府中的冰层还好好地立在那里,无风无雪,顾听霜推着轮椅走出去,又路过民事堂,突然想起了白天抽的那根签,于是进去看了看。
字迹没变,渐次付出,仍然是早晨的那句话:
正,观上观下,奔狼之姿,所等皆成。
顾听霜看了一会儿,突然眼神一暗,咔哒一声折断了这根浮黎签。
签子上说得不假,宁时亭按时回来了,但是这个“奔狼之姿……”
刚刚他在大雪中急急奔回晴王府,不正是应和了这句卜辞吗!
顾听霜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嘲弄。
玉签折断后断成两截,顾听霜扬起手就要把它丢出去,但是又鬼使神差地收了回去。
他又看了看,把它收进了袖子里,然后推着轮椅不徐不疾地往百草园走去。
百草园里灯火通明,许多人围在那里,彼此还讨论着今天在外遇见的事情。
他一过去,层层通传。
有人想过来拦住他:“殿下,公子还在沐浴梳洗……”
“怎的,都是男人,也说不上避嫌,我还能吃了他?”
顾听霜不耐烦,直接往里闯,也没人真正敢挡在他面前。
香阁里很温暖,带着宁时亭身上常有的那种香气。
顾听霜没有出声,直接推门进去。
他一抬眼,就看见宁时亭站在屏风边,飞快地将右手往后藏了藏,动作也有点慌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饿意思。
宁时亭也刚刚沐浴过了,衣服没有来得及换完,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单薄的白色衣袖垂下来,刚好挡住他包裹了纱布的手。
宁时亭眯起眼笑:“殿下来了,一会儿我陪您练功。今晚我不在,殿下在府中还好吗?”
灯火摇曳,周围寂静,他的眼里带着水光,很亮,很柔软。领口下的薄薄的肌肤,也像缎子一样。
如果能摸一摸……
手感应该不错吧?
“还好。”顾听霜说,“你呢?”
宁时亭怔了一下,说:“也好。”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乏了,今日练功取消,你睡你的觉去吧。”
顾听霜说罢,就调转方向,推着轮椅往外离开。
第52章
苏樾已死的消息第二天传了过来。
仙长府将这个消息封得死死的,宁时亭本人知晓此事,是因为顾斐音亲自拍了斥候回到西洲,要他直接将命令送给宁时亭。
彼时是宁时亭回府后的第二天早晨,外边天还是黑的,但是他很早就起身了。
顾听霜起得比他还早,就等在书房边,还是占据着宁时亭以前喜欢的那个位置,面前摆着糕点和早食小菜,并不吃,看见他来了后才动筷子。
宁时亭看见他面前的饭食是双人分量的,知道这是在等他,于是也很自然地坐去他身边,拿了调羹慢慢地喝一碗鹿奶粥。
满屋的狼崽子也都还没醒,对面的桌椅上窝满了白狼,宁时亭就和顾听霜坐在同侧,隔着一掌的距离。
今天有点太早。宁时亭虽然一直以来经常晨昏颠倒,但是实际上本人非常缺觉,宁时亭可以一晚上不睡觉,但是一般都不会早到卯时前起身。
而他的样子也很明显是刚刚起床,洗漱擦洗过,身上穿得还很单薄,又是非常随便的,里面单穿着睡袍,外边很随便地裹了一件大氅,厚厚的狐绒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也显得整个人小。
顾听霜一侧目,就看见宁时亭挑起半勺奶羹往嘴里抿,猫儿似的,动作又慢又可怜。他一早知道宁时亭伤在右手,掌心被人捅了个对穿,果然今天看见宁时亭的右手像是抬不起来。
想来想去,还是凉薄地嘲讽了一句:“要我喂你么?”
宁时亭听了有些诧异,往他这里看了一眼,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讥讽,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晓得这孩子大概是看出了自己行动不便,说:“不用的,我左手能用的,殿下安心吃您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