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液滴淌在纸卷上,晕湿了墨,萧独这小狼崽子很懂事,起身扶我坐下不说,还替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皇叔,你出了好多汗,回房休息罢?”
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却瞥见他手里攥着的巾帕很是眼熟,不禁微愕。
“这块帕子……”
萧独却急急将它塞进袖子里,做贼般不敢抬眼,浓密睫羽挡住了一双幽绿狼瞳:“是皇叔那时赐的,皇叔说,能强身健体,我便常常……带在身边。”
这小狼崽子,还真信。我促狭的眯起眼,揉了揉他一头不肯驯服于簪子的乱发。几月以来,这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萧独也并不反感,任我如何摸头捏脸,呼来喝去,都像只驯服的小犬。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萧独生着一身反骨,他把狼的本相藏得太好了,好得连我看着他长大成人,都没有及时察觉。
“你早些回去罢,莫等天黑了饿着。”我不留他下来用晚膳,急着赶他走,其实是晚上还要召我藏身于伶人戏子间的暗卫过来议事。明日就是宫中举行封后大典的日子,萧澜分不开神,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事。可我站起身来,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许是聚精会神了一下午,体力不支了。
我身子一歪,便被一双精瘦的手臂扶住,萧独一用力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才感觉到他劲力奇大,我在他怀里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抱着毫不费力,他才十四岁。我有点儿颜面扫地,禁不住斜目打量起小狼崽子,只见他侧着脸,下颌线条隐约现出刀雕般的利落,英气逼人,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孩童了。
才两年,长得太快了。我心里暗叹,我尚还年轻,老去却也很快,只希望在我衰老之前,这把利刀能快些出鞘。
萧独大步流星的抱着我从书房走出去,经过前庭时,忽然浑身一僵。
我侧头望去,望见前庭敞开的一扇窗后立着个人影。
那人一身青衮,神情阴郁,鬼魅似的悄无声息,竟没有一个人通传他的到来。
我定了定神,扶着萧独站稳身子,漫不经心的笑:“明日就是封后大典,皇上怎么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造访孤?也不派人提前通传一声,孤也好准备准备。”
萧澜不回应我,只冷冷盯着萧独:“独儿,你怎么这会儿会在你皇叔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