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竺院这边。
良宵刚从国舅府上的牌局脱身,坐了大半日,腰酸腿疼的,就是路过珍馐斋也没兴致进去了,回府后就着人安排沐浴。
热气蒸腾的净室里,良宵舒服的泡在浴桶里,身边无人刮躁时便又想起昨夜。
还是瞒不住啊。
将军太坏了,良宵想,光是想到一本正经的将军竟坏心眼的挠她肚子就直叫人心肝发颤。
酡红面色半掩于氤氲热气里,朦朦胧胧的,生出几分绵绵.情.意来。
小满在一旁给她添热水洒花瓣,担忧问:“夫人,咱们今日赢了好多局,万一王夫人记恨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是国舅娘,岂是那么小气的?”良宵眼眸微睁,漫不经心的捏起一片玫瑰花瓣,不知想到了什么,欢快的笑出声来,“我听那张夫人说,国舅娘最爱慕虚荣,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夫管严,平时脂粉买得多了都要被国舅训斥呢。”
小满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更忧愁了,“那她被夫君训斥了不得更记恨您?”
“我赢了不过是手气好,牌局也是讲规矩的,难不成我堂堂将军夫人还要让她?”
“真是天大的笑话!”良宵嗤一声,“再者说,谁叫她那日说我是妖女?”
得,小满总算反应过来了,主子就是记恨着赏荷那茬。不过也是主子的一贯作风。
隔夜报仇。
况且国舅府全是因着胞姐继任皇后才沾光封的爵,手里并无实权,朝堂上说话亦是没有份量,不然王国舅怎会在银钱上约束妻王氏,到底是胞姐这皇后之位不稳,为了给胞姐争面,保住这个勤俭持家的高洁名声。
然而看不见摸不着的好名声哪里比得上实权地位。
良宵就是再不懂事再胡作非为,她背后有大将军撑腰,众夫人在外遇着也要尊称一声将军夫人,也从未有人敢当面言语不敬说她坏话。
换言之,你就是再瞧不惯她也得赔笑给几分薄面,毕竟动一发则牵引全身,大将军轻易得罪不得。
当然,该有的分寸不能乱。
良宵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就是将军的软肋,一旦失了分寸,出了差池,就会酿成前世的大祸。
“什么味儿,闻着闷闷的。”
小满仔细闻了闻,不由得道:“这玫瑰是早上采的,怎么会闷?”
“那我怎么觉着味道怪怪的?”良宵扶着木桶边缘站起身,指着桌子上香料道:“快去看看是不是香料潮霉了。”
小满当即过去扒开袋子闻了闻,闻到一股浓闷的味道时脸色一变,“这里边放了油菜花粉。”
“先拿走,拿出去。”良宵急急吩咐,将身往水底一沉,情不自禁的摸摸胳膊,浸在温热的水里还是不可抑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自小对油菜花粉过敏,碰到便要全身起红疹子,又痒又丑,可怕极了。
小满把东西拿出去扔掉又急忙赶回来,细心检查左右还有没有那东西,神色焦灼不安,“哪个不懂事的……”
将军府的下人全是懂事的。
良宵异常迅速的冷静下来,问:“小周这两日在做什么?”
“她啊……夫人的意思是!”小满终于机灵了一回,“她这两日跟着小圆做外边的差事呢,院内都是奴婢和冬天打点的,今日这东西,怕是她一早就参杂在里边的。”
果真是,母亲手下的都不是善茬。
从小周进府那日起她便防备着,哪曾想,防不胜防,用油菜花粉使绊子,她好几年没碰这东西,险些忘了这茬,亏得她们还记着,这番定是奔着阻拦她出门去的。
这两日她在江都贵夫人里走动频繁,风生水起,母亲听不到风声才怪。
良宵低头看看光洁莹白的身子,“只是闻到而已,应该没事的。”
小满愧疚不已,“都怪奴婢疏忽,下回一定注意着。”
“好了,怪不得你的。”良宵最怕小满苦大仇深的模样,随意泡一会便起了身,就着小满递来的干毛巾擦干身子,从黄梨木衣架子上取下薄纱轻裘披上。
而后光脚出了净室,绕过一副仕女图屏风,行至寝屋,端坐于梳妆台前,仔细瞧了白净的小脸,又吩咐道:“小满,你去书房看看还有没有作画的红墨水。”
小满得令就急忙去了。
良宵一手托着下巴,随意翻找出平日用的胭脂粉来,沾了水往脸上一点,倒也有模有样。
不知怎的后背传来阵阵痒.意,脖颈上也痒,她没忍住挠了挠,也是这一下,红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上手臂和脖子。
良宵原本平淡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到底还是轻视了这具身子的敏感程度。
沾不得的东西就是瞧了闻了也是有罪的。
“小满?冬天?”她朝外边唤道,久久不见有人答复,东翻西找也找不到那药膏在何处,这一急,那疹子便更痒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良宵以为是小满,转身迎上去,却是当场怔住,眸色慌张,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先遮哪里才好,遮了又反而觉得更难堪,一双手只得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对面的男人是将军……是她的夫君啊。
闻声而来的大将军也愣住了。
女人姣好的身子半透于那层薄薄的纱布下,玲玲窈窕,曲线明显。
他呼吸一滞,率先反应过来后立即转身,负在身后的手猛然收回来,眼眸黯下。
“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