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洞离青岚城稍远,她一边飞着一边同含情峰弟子传音,他们说门中没有确切的消息,也是传闻如此。
一路上人迹罕至,大山大河密林深翠,仅察觉到几处平平无奇的斗法痕迹,并没有师尊的气息。
她只以为是师尊从别处过去的,并不同路,但拢共走了小半程,梨花满突然停下。
若是传闻属实,她又打不过狐王护法,贸然过去有什么用,应该先回宗门搬救兵。梨花满连忙打道回府,暗暗念佛保佑。
她正御剑疾驰之时,一道不寻常的气劲只扑面门,梨花满脸色一变侧身闪避,再凝神看去,那气劲之中竟是一只光华流转的钉子!其上灵威足有金丹期。
钉子未射中陡然消失,梨花满停滞半空,灵力戒备左右视看,沉声道:“何人在此。”
“你连我的气息也认不出了。”
她转身见到来者,深色不禁有些沉重,徐徐道:“孟子璋。”
孟子璋一手摘下帷帽,道:“你不能回去。”
他眉毛飞扬,面容儒雅大气,身段结实,衣衫整洁处处妥帖。明明是磊落温纯的气度,称得上卓尔不群大丈夫,可梨花满联想到前些日子,他一身半透明的装扮,再看他眼神都有些古怪。
“为什么?”
“我也是奉家师之命。”孟子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虽然在笑,可那微笑却来的有几分复杂,将温和的面容蒙上一层阴影。
他一翻手飞射出叁枚钉子,快似闪电,梨花满召出金铃法宝,淡金色的灵力虽音波迸出,防得密不透风。
“我是想以后找她算账,可你还送上门来。”她说完,不同他斗法纠缠,捏碎玉简一道足足有化神期威压的剑光迸射飞出!
孟子璋大惊失色,仅是眨眼间,剑光穿透了他叁件防御法宝。他尚来不及打开储物袋,剑光便捅穿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余波刮走。
“……你以为我会和你比比划划么。”
梨花满也落地走到他身边,孟子璋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血流不断,进的气多的气少,却还能动,勉力咽下一枚灵丹。
她掐诀的手丝毫不慢,定住他的身,封住丹田气海,又把他从濒死线上救回来。
梨花满用脚轻轻掀开他破碎的衣布,奇道:“软甲,这么好的东西,柳意怜也舍得给你么,是我低估你了。”
他吭吭咳了两口血,睁开眼道:“不是她的。”
“原来其他人比柳意怜还大方呢。”梨花满无视他难看的脸色,朝软甲的豁口一蹬,露出下面尽是红痕的皮肤。
“这又是什么。”梨花满诧异地看向他,孟子璋屈辱地闭上眼。
她捡起一根树枝,运力在他胸口下方随随便便划个图案,蕴含生机的水灵力填充在细小的伤痕中,冰冷刺痛。
“要是柳长老见了会怎么想呢?”梨花满小声嘀咕,画完还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孟子璋狠狠喘了几口气道:“你不杀我?哈哈,你剑气还能有几道?你对付我,可真是从不心慈手软。”
明明是他先来找打架的,打不过了又这样说,梨花满不跟他计较,直起身道:“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会下死手。”
“我何德何能。”
化神期的剑气他见都没见过,怒气把他俊雅的五官折磨变形,近乎声嘶力竭道:“你凭什么说我?我怎么也没有你厉害!你从小就会找靠山,江颠酒帮你,师尊看重你,混元宗的人你也认识,还都跟你清清白白!”
小时候衣不解带给她端药,陪她偷偷去凡间玩,什么都依她……孟子璋自己都以为忘了的往事,却在屈辱疼痛中唤醒。
就算他险些伤了她——谁能伤害到她?她有一箩筐的保命手段,她可最会保护自己了!
梨花满道:“你为什么一见面总要跟我叙旧呢?你师尊为什么让你杀我,一定要我搜魂吗?”
“你要去传承。”
梨花满哑然,道:“还有两年呢。”孟子璋闭上眼,并不应声,作势不再说话。
非要在这个时间动手,难道师尊真出事了吗……
“你为什么要去双燕峰呢?嗯,紫气峰不要你,你确实没别的去处。”
她低头,鞋尖贴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你只是一时不听话跑出去,是不是以为选她,会让我生气?太自以为是了子璋,我和她的事远远轮不到你。”
毛绒细腻的鞋面离开,细声细语落下最后一句话:“你只是个战利品,谁赢了归谁。”
孟子璋盯着她的背影,无边的悲意这才如同海浪扑来,一度覆盖了剧痛,也好像始终只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