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阿灜”,因着想起宫人还未屏退,换了恭恭敬敬的“母后”。
萧灜更不想抬正眼看他了,手攥成拳,紧握到指尖发颤。
讨厌他。
但竟然不至于到恨的地步。
如果是别人,定早已恨毒。但他,做那种事,好像只是脑子不好而已。
极其一根筋。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她,尽快占有她。
喜欢地还过于轻率。
符胜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他倒也不是完全没眼力见,只是压抑多年,现下他就算看出什么来,也还是继续我行我素。
他到萧灜对面落座,偏头望见那朵残莲。
起先没发觉断了一瓣,自如地拿在手中赏玩时发现了,修眉不由皱起。
“这样的东西怎生在你……母后屋里?”
“我自己弄坏的。”
“既然如此,那便教尚制局进献新的来。”
“陛下当真不懂赏玩,”萧灜却半点不受恩,“残着不是更好?”
“嗯……残莲的确别有一番意境。”
他于是顺她意装模做样地夸了夸。
又摆摆手,内侍捧着一个锦盒上前。
“陛下今日不是已孝敬了哀家很多礼物么?”
“这礼物寓意不同些。”
萧灜瞟了眼他口中的“寓意不同”,是一只雕工精美的黄玉如意。
忍住没冷笑出声,这不是讽刺么?她命半点由不得自己,他还送如意。如的哪门子心意。
慢着,这玩意儿有些眼熟。
到底是讽刺,她的确喜欢如意。还喜欢亲手刻制,更喜欢在完工后闲得没事找事再在空处刻一些经文,就像对待方才那朵檀莲一般。
她将那如意握在手中观赏片时,还真是她自己的手笔。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独好刻石。在宫里日子无聊,便悄悄与尚制局打好关系,从那里弄到石头自己刻着玩,刻好了交到尚制局那儿去。东西太多,她无意自己积着。
自己耗费心血做的东西回到自己手上,她当然不排斥,只是……
“陛下,送礼成双。如意是一对。”
这玩意儿她当时是刻了一对的。
而听到“一对”,符胜以为心事被说破,脸上泛起一抹浅浅的樱红。
“那又如何。”
落在萧灜眼里,却是抠门还有理。
“不是一对的话,哀家便不要了。”她把锦盒往他那边一推,摊回靠垫上。
“不可!”
“寻常的双物也就罢了,这如意上刻了经文,只有一只看不全。”
“经文?什么经文?”
符胜懵了。
“这如意上刻的经文,还附带梵文。”萧灜将如意翻转,指背抚着背面的文字道。
“这……不是寻常雕花吗?”
“看不懂梵文总看得懂旁边的汉字吧。”
他仔细看去,一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明晃晃跳进眼中。
他再没读过书,《心经》讲的什么也多少有些了解。
“另一只该不会出事了吧?”
“没有没有。朕之后遣人将另一只送过来。”
“好。”
她平平无奇地应了声罢了,他心下却涌起潮浪来。
她对他言“好”,是在夸他吧。虽然没送成信物,但她显然领会到了他的好心意,那她今天应该不吝给他一些奖励吧,应该……
符胜发起了呆,萧灜不会主动跟他搭话,便把他的神识喊了回来,一手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的礼他不会不知,但是他无视了这个小举动的意味,眼里只瞥见一小截凝着霜雪的腕子,且被晃得有些口干。
由是很没眼色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杯茶,低头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时,说要与太后谈心。
听到“谈心”,萧灜脸色骤变,“昨日才谈过,今日不谈。”
见符胜垮着脸想反驳,她又加了一句,“陛下以为哀家的身体是铁打的么?”
那当然不是,花瓣或者棉花打的还差不多。
不过知她支应不来,他还是让了步,止邀她后日到烟洲榭相会。
拒绝不得的那种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