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敏卿站在师父身后冲谢言眨眨眼,谢言明白她的意思。师父心情好时,会专门去他家附近的藏餐厅吃牛肉饼。谢言一开始不明白,作为出家人,甚至还是位活佛,师父怎么可以如此喜形于色。随着这一次他们相处的时间变长后,谢言才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悲喜有形,才成就了他的通透悟性。环顾四周,在当下社会,有多少成年人可以做到遵从自己的本性,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害怕任何评价?有多少人懂得规则内的从心而遇,还不抱怨不逾矩?在这位出家人身上,谢言看到了成熟,也看到了成熟之内的自由。那种微妙的平衡,不过分,又不失真。让人羡慕,又多少让人望而却步。谢言尊重又热爱他,同时还有一丝羡慕。现在,她明白了祝敏卿喜欢他的原因。他的品性确实犹如一面明镜,在他面前,一个人所有的伪装和掩饰都会无处遁形。
跟师父交待好了卓玛在饮食上要注意的一切事项后,祝敏卿带着谢言准备离开。还没出了病房门,王主任正巧来查房。师父,还有祝敏卿和谢言退到了病房外,看到桑吉跟在一群医生身后也进了房间。
“这个小伙子实在太好了!”祝敏卿感叹道。
“我和他的师父认识。”师父回答说。
“您和桑吉的师父认识。”
“嗯!”师父点点头,“我们有一次说话,我问他是哪儿的人,师父是谁。结果,那位师父我认识,是一位很德高望重的老活佛。这是我们的缘分。”
说完师父拿出手机,翻出一张他和一位已上了年纪的大喇嘛的照片。博光师父坐在法座下首,老师父坐在法座正中,端庄又慈祥。
“真是你们的缘分,看来妹妹的病合该是有救的。”
师父笑了起来,没有答话。谢言想,他一定是赞同祝敏卿的说法。
等谢言和祝敏卿最终走出医院时,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因为祝敏卿见值班医生是王主任,临走前去他办公室,询问了一次病情。听他俩讨论病情的情形让谢言对中医和营养学有了新的认识。谢言以为很多医生都是排斥营养学的,因为营养确实不能解决所有病患的问题。然而王主任用他高超的医学背景和祝敏卿多年的营养学实践经验相结合,竟然硬生生地将这位已濒临绝境的病人从死亡线边缘给拉了回来。
“我不是说她这样就能痊愈。”王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的方案和你的营养供给顶多是在延缓病症恶化,和延长生命上起一点作用。毕竟,新华那边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那天谢言跟我说了那边医生的意思以后,我就有心理准备了。还来给你添麻烦,也是希望在她最后的时期能让她少一点痛苦。毕竟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你了。”
听了祝敏卿的话,王主任笑了起来:
“我们俩,谁跟谁啊”
“哈哈,好吧!等我回来,我请你吃饭!”祝敏卿嫣然一笑,“我走啦!”
刚才那笑,落进谢言眼里,那么无拘无束地开怀,真的很难在一向严肃的她脸上看到。
“等一下!”见她要走,王主任赶紧喊道。
“什么?”
“他们的经济情况,你了解。用药方面,我已经在最大限度上尽可能地好了,他们自己也是清楚的。要不是有你这边的支持,绝不可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替病人谢谢你。”
绕城高速上开始堵车了,谢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蓝天白云下的风和日丽,一段时间以来的阴霾开始稍稍褪色。她想,这个郊游来得真是时候,借此可以好好放松心情,调整状态。临行前王主任的话,让谢言有些疑惑。她看了看专心看车的祝敏卿,忍不住好奇,问:
“祝阿姨,刚才主任说多亏你的支持。难道是说,卓玛妹妹用的营养食品,都是祝阿姨…?”
谢言没有说完,她知道祝敏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天下集团工作吗?”
这是祝敏卿身上另一个让谢言困惑的谜题,她当然想知道。谢言看得出来,祝敏卿士真的很热爱她的这份工作,和公司里以及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摇摇头没有出声,等着祝敏卿的回答。
“因为这份工作让我可以真正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比如洪瑛,比如卓玛。”祝敏卿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到车窗外的远处,“努力工作的原因是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钱,更大的实力去帮助到像卓玛这样的人。他们非常没钱,却非常有病,而我的专业知识可以挽救得了他们。这是我,可能是我此生的价值。”